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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吃不了那么多。”
    萧骋用软帕擦擦手,淡道:“先吃。”
    男人手指修长,是完全没怎么认真习过武的形状,比起燕羽衣这种掌间薄茧,磨了掉,掉了磨,最终长成天然地略有些硬的手感,显然他的十指看起来更加柔软,轮廓更分明。
    擦干净,萧骋慢条斯理地将真丝软帕放在腿面白弄了会,颇有百无聊赖的意味。
    “重新找回记忆的感觉如何。”
    问出的话却如千钧压顶。
    燕羽衣的心情又再度沉重起来。
    “可有可无而已。”燕羽衣用脚尖点了点地,低声说。
    就算没有那段记忆,好像他日后所必经的,没有半分改变。
    “不。”
    萧骋抬起头,直视燕羽衣,剑眉紧蹙:“当初我在明珰,是你主动在太子和亲结束后,私下邀请,江上画舫宴饮。”
    什么?!
    燕羽衣瞳孔微缩。送嫁后,他确实有一段时间在宫里,但结束前便已秘密前往边塞,哪里还有见异国亲王的机会。
    甚至,萧骋出现的场合中,他根本没有参与过。
    唯有……唯有兄长。
    那时是兄长在处理和亲一应事宜。
    可按照惯例,兄长无论出门做什么,他们都是要互相通气的,这些年均如此,避免被外人看穿。甚至身边还跟随过目不忘的暗卫,每日值守,将所有细节誊写入册,方便兄弟二人交流。
    从前他不信萧骋,所以什么都囫囵糊弄了事。
    如今,无论是兄长的重新出现,还是找回的丢失的记忆,或者洲楚的困局,所有线索都无法避免地指向了火烧明珰,那其中究竟有多少人参与,兄长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只要是提起火烧明珰那档子事,萧骋与燕羽衣之间的氛围便立马陡转,瞬间变得不尴不尬起来。
    想问的人得不到答案,想回的人说不出口。
    原因是凌驾于整个燕氏之上的秘密。
    迄今为止,燕羽衣都没有要曝光的想法。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向萧骋提了个很幼稚的问题:“你能不问吗。”
    萧骋凝目,不知他在想什么。
    半晌,松口道:“好。”
    “但当年燕氏少主被抓入折露集,此事牵扯面甚广,涉事官员却在如今才悉数死亡,足以见得下手之人的谨慎。按理说,想要他们的命的人应当是当事人自己,但你现在才找回记忆,前往旧址甚至是源于东野陵所给出的情报。”
    “也就是说,仇恨在心的另有他人。”
    “燕羽衣,我不知道你在外还有多少关系密切,足以为你杀了所有险些侵犯你的官员。”
    “即便他们并没有真正见到燕氏少主,甚至很有可能大部分人都不清楚,那次的折露集里,有燕羽衣这个人。”
    “小羽。”
    男人霍然起身,身影高大,瞬间令燕羽衣眼前暗了一瞬。
    萧骋握住燕羽衣的手,目光深刻,像是要将他完全吞掉般,气势汹涌,语调却格外平静,甚至称得上是带有冷漠的敌意。
    并未面对燕羽衣,而是向那个隐藏在燕羽衣背后之人射去的,穿越时空的无形的箭。
    “还有人在暗中为你做事,或者说,我猜如此多的隐瞒和秘密,都是因为他对不对。”
    “他对你很重要,所以你愿意为了他而闭口不谈。”
    “其实很多事只要说出口,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萧骋语调深沉,却染上几分若有似无的失意。
    但现在的问题是……
    “你根本不愿意对我诚实。”
    【?作者有话说】
    是的没错今天我还有七千,如果有人熬夜,应该会看到这七千。?
    第104章
    对于一个秘密而言,说出口并非难事,但问题在于,它隐匿的年份越早,就越不知道该从何讲起。
    久而久之,便成为一个拖着艰难,甩开舍不得的累赘。
    燕羽衣心脏跳得飞快,他好像要被萧骋深深刻在眼瞳内的,那个最深的地方。
    他与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只要他开口,对方大概都会耐心地倾听。
    几天几夜也没关系,燕羽衣相信,萧骋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来问的。
    “……”燕羽衣忍不住闭眼。
    他忽然有点不敢去看萧骋。
    即便自己和萧骋的关系已与从前不同,但面对燕氏复杂的情况,燕羽衣还是没有准备好告诉他一切。
    萧骋有所怀疑也好,猜测事实也罢,所有的秘密,打从燕羽衣出生起,他便有将一切带进坟墓的自觉。
    世上大多事情都是如此。
    被破解了的秘密,就算公开,由旁观者描述,也比由当事人亲口袒露更温和。
    燕氏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付出代价,乃至于生命,而燕羽衣也无法说服自己,守得屡次令他心力交瘁的秘密,就这么全盘托出。
    他还是不甘心。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如果兄长能够放下一切面具,正大光明地再度出现在世人面前,他是否便会少些怨恨,有与过往和解的机会。
    为什么他和兄长,总是要有一方受委屈。
    这就好像是车道前的两条路,无论去哪条,被放弃的那个久而久之总是会被荒废。
    燕羽衣声线沙哑且疲倦:“西凉的帐是查不完的。”
    “萧骋,如果再查下去,迟早有一天,方培谨会因为实在受不了,伙同西凉其他人对你下手。”
    “很早之前我就说过,这里是西洲,并非能够随意让你为非作歹的大宸。矿脉那件事,在朝中已经算是不可说的秘密,没人愿意将西洲皇室让出数座矿脉昭告天下。”
    “我能保证,如果你再这么耗费心思地查账,企图彻底架空西凉的资金流通,待到西凉发现他们口袋里没有流通的货币,必然会转过头来伙同与其利益相关的官员,真正地对你展开围剿。”
    “难道你能扶持皇帝登基,我就不能对整个方氏报仇吗。”萧骋并没显得怎么生气,只是用阐述事实的口吻说。
    燕羽衣点头:“当然可以,没人会阻止。但你也得允许他人牵涉其中,不得不做出反抗。”
    “例如。”
    “例如市面流通的钱财全部去往大宸,只剩黄金作为等价物衡量整个市场,我照样会带人捉拿你。”
    话音刚落,他耳尖一痛。
    男人滚烫的呼吸撒在右侧耳根,燕羽衣禁不住攥拳抵抗。
    萧骋反手控制住燕羽衣,抬高他的双臂的同时,倾身欺了上来。
    燕羽衣背后就是宽大的案台,避无可避,他有逃窜的心思,可身体却骗不了人。
    他惊讶地发现他竟然已经完全地顺从他。
    温润的湿热裹住他的嘴唇。
    燕羽衣失声:“萧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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