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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迎安这话,给了沈夫人十足的提醒。
若非这番提醒,她八成还回不过味来,只顾着与丹娘别苗头,却忘了如今对自己顶顶重要的二儿子待自己的态度早已天翻地覆。
沈瑞从前是什么样的?
虽不说百依百顺,但也对她是多有敬重孝顺。
在母亲跟前,妻子都是要退让三分的。
沈瑞更是在母亲处得了很多利益的,越发将沈夫人的感受、想法、要求当成自己的一样来处置。
是以,在沈寒天不在的情况下,沈夫人方能压住两个儿媳一头。
其中多半是有沈瑞的帮衬的。
可自打这次回来,母子二人重逢后并没有沈夫人想象中温馨脉脉,从头到尾自己这个二儿子表现得就很平淡。
面对母亲所述之委屈,他也是淡然处之,只寥寥数语安抚几句,随后就没下文了。
换成过往,他必定要去抚安王府寻丹娘说话的。
沈夫人一开始以为是儿子出去历练了一番,人成熟稳重了,全然没想到其中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如今被女儿点破,她心头颤颤不止,根本静不下来。
看清母亲的神色,沈迎安知晓她是明白了,心中默叹:“常言道,家和万事兴,您又何必处处想着与大哥大嫂不对付呢?抚安王府越好,对咱们姊妹兄弟也就越有益处,任凭咱们关起门来如何折腾,在外人看来,咱们就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沈迎安其实有些纳闷。
自己刚嫁人那会儿,确实带了几分少女的天真莽撞。
几年下来,历经了不少风波,她也渐渐稳重大气。
没想到自己这边稳住了,母亲这头却撑不住了,接二连三地掉链子或是出幺蛾子。
就说沈夫人被强行送回云州一事,了解来龙去脉后,沈迎安就知道这一把母亲并不冤,她也支持把母亲送回老家。
眼下,母亲既然回来了,那就要有回来的样子。
念及此,她又轻轻安抚着母亲的后背,凑到耳边柔声道:“若不这样,您又如何在府里立足?兄长们渐渐沉稳,总归会独掌大权的,您年岁大了,在府里安享晚年,什么都不问,岂不便宜轻松?何苦来的,管那么多偏又不讨好,折腾自己不说,又让兄嫂为难,咱们家里过得鸡飞狗跳,你道外头的人还会替你说话听你哭诉么?”
“人家只会把咱们沈家当成笑话!!”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
沈夫人眼眶渐渐红了。
她老了。
发作不动了。
儿女们个个成家,也个个有了独立门户的能力。
哪怕是曾经最纨绔最冲动的二儿子,如今也成长起来。
她想要的独掌门户,调令全家的局面是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这一趟母女谈心结束后,沈迎安匆匆离去。
回去的路上,身边的丫鬟说起这事儿,还有些担忧:“奶奶与太太说了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太太应当听得进去吧?”
说笑折腾了一日,沈迎安早就倦态毕露。
她揉着太阳穴,半阖着眼睛:“我言尽于此,她若不听我又能怎样?”
是啊,她到底是嫁出门的闺女了,就算想管,有时候也鞭长莫及。
据说这一日过后,沈夫人将自己关在房中,一关就是好些日子。
丹娘并未将这些放在心上。
年初五后,宫里举办了端肃太妃的丧礼。
她少不得要进宫祭拜,全程参与。
这桩事情压在前头,她也没闲心去管沈夫人如何。
反正今时不同往日,沈夫人要想刁难自己,怕先要过沈瑞这一关。
抚安王府的大门不好进,沈府的门也不是那么好出的。
端肃太妃的丧礼足足办了三日,这三日,丹娘几乎都是留在宫中的。
这时候就体现出丹娘管家理事锻炼出来的本事了。
各项事宜有条不紊,宫婢的安排全面周到,分毫不差。
即便有个别突发情况,也被丹娘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且解决得相当漂亮。
入宫祭拜、参与丧礼的外命妇们瞧见了,面上不说,私底下都议论纷纷。
“早听闻这襄和夫人有能耐,我只知她身手了得,还有极智之才,帮衬着圣上添了不少进项,可没想到……她作为一府主母,这管家的本事也很了得。”
“可不是,瞧她才看了两眼花名册,就将太妃宫中的这些人理得清清爽爽,原先从别处宫殿调派过来的宫婢奴仆也没出差错,当真是厉害。”
“什么时候我家闺女能学到襄和夫人一半的能耐,我就谢天谢地喽……”
“那兰心女学也是襄和夫人所办的,京内好些千金小姐都在那儿进学。”
听到这儿,周大奶奶就有话说了。
她笑眯眯道:“这是自然,兰心女学里不但教读书认字,辨文明理,便是女红针线、琴棋书画、看账算术一样不落!”
这话一出,便有送闺女去进学的夫人奶奶开口附和。
“别的不说,就说这看账算术教得确实不错,我家那闺女对这些个最是头疼,教她看账本可比考科举还难呢!去了兰心女学后回来,年前那会子竟还能与我一道盘账了,还挑出了好些错处,果真是长进了!兰心女学的束脩没白交。”
众人一听,有些人难免蠢蠢欲动。
只可惜,兰心女学目前地方有限,这授学的先生也不足,无法进一步扩大惠及范围。
太妃入土为安后,丹娘特地回了一趟宋府。
她与老太太伴在一处,说了好些话。
想到太妃临终前道出的天大的秘密,她思来想去,决定先藏在肚子里。
老太太年岁大了,就该尽享天伦,没的再为了她的事情烦心牵挂,反倒误了身子。
见丹娘这般忧思不舍,老太太连连点头:“她在天有灵,见你这样纯孝也算安心了……可怜她这辈子没留下一个子女在身旁,却与你有一段缘分,也是老天安排如此。”
丹娘靠在老太太的身边,默默地颔首。
转眼,又是元宵节。
圣上下旨,放开宵禁,起灯猜谜,夜晚的圣京城瞬间热闹起来。
丹娘早早约了王氏章氏二人,几人要一起带着玉姐儿出门游灯。
谁知,马车停在沈府门外许久,却只见章氏一人匆匆而来。
“对不住,大嫂子,叫你等了这么久……”章氏大约是一路快步而来,忙得有些气喘吁吁,一只手捂着心口处,桃面粉腮,她压低了声音,“太太与二哥二嫂吵起来了,怕是一时半会过不来,我家那小子还小,也不爱去外头赏灯猜谜的,我带着松哥儿,咱们就先去吧。”
丹娘下意识地瞅了一眼府门,答应了:“也好。”
她与章氏以及玉姐儿、松哥儿一辆车,婆子丫鬟在后头一辆车里,又带了好些家丁小厮随行,一行人朝着最热闹的城中赶去。
此刻,沈府。
沈夫人的屋内,气氛沉闷,剑拔弩张。
王氏立在角落里,双手紧紧绞着帕子,拼命稳住一颗狂跳的心。
沉默没一会儿,沈夫人便又开口了:“是我离府太久,纵得你忘了本了……如今你也学得你大哥他们两口子一般,对我不敬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