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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瞧出丹娘有些许疲惫，南歌忙道：“夫人再歇会儿吧，横竖这会子没别的事，外头有陈妈妈、翠柳，还有我呢，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年前寻的工匠班子可来了？后头的园子我要推平了重新弄一片出来。”丹娘又问。
“巧了不是，今儿早上才来了人回话，说工匠班子明日一早就登门，还问咱们府里可有预备，我交代了几个妈妈婆子，她们从前就专管这些的，晓得怎么办，夫人就放心吧，若办不好自有管事的出来担着。”
南歌脆脆道，“夫人待他们那样宽厚，若连这点子小事都做不好，岂不是叫下头的人看笑话！”
闻言，丹娘安心多了。
她睡了个美美的回笼觉。
玉姐儿却睡不着了，用罢了早饭，就让月好领着回了自己的屋子，说是要抓紧时间用功温习，还说年前先生就留了功课的，待学堂开课后，先生们也要一一考核，她可不想当众丢人。
元宵过后，浓郁的年味才算渐渐淡去。
天依旧冷着，却挡不住有些人炽烈如火的热情。
到了下午，周大奶奶登门了。
她一来就说了要紧事。
“你说……要扩建兰心女学？”丹娘眉眼微动，心痒难耐。
“可不是。”周大奶奶咽下一口茶，快人快语，“你是不知晓，如今外头多少人家的闺女都想进兰心女学呢！只可惜，地方不够，授课的女学先生也不足，总也提不上劲儿。如今可好，我家那边空出一排的铺面来，地方僻静又便宜，改一改刚好能用。”
说罢，她将地契都摊开摆在丹娘眼前。
丹娘拿起一看，顿觉满意。
人家周大奶奶可真是回回都带着诚心登门。
这些铺面位置好，地方也够。
只是……
丹娘道：“这地方倒是好解决，不过授课的女学先生可不好找，如今兰心女学里的两位都算得上机缘巧合，且又有真才实学的，给女孩子们上课不比旁的，这授课的女学先生尤其要紧。”
“这倒是，不过以你襄和夫人如今的声望，只要放出消息，要给兰心女学寻授课先生，一应束脩待遇都摆在明面上，不愁找不着呀。”
周大奶奶两眼放光，又给了一个让丹娘无法拒绝的提议。
丹娘托着茶盏，浅笑嫣然：“你这般着急，不如跟我说说是在谁跟前夸了海口，非得要将这事儿做成的？你若老实交代了，我便依着你，你要是还嘴硬遮遮掩掩的，那我可就当没听见喽。”
周大奶奶俏脸一红，忍不住嗔怪地瞪了一眼：“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她立马将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背后有几家高门大户的人家出面。
这些人家在圣京城里扎根了许多年，无一例外都是清流文臣。
他们家的儿郎自然都进了官衙学府或是知名书院，自有能耐学问都颇深的夫子亲自授课，别说书本上的内容，就是君子六艺也都包含其中。
既是清贵，自然也想着自家的女儿能更上一层楼。
女儿不比儿郎，总归是要嫁人的。
可若是女儿家名声在外，端的是淑慧贤良，无论女德女红都是头一份的，来日婚嫁也能择一门更好的亲事。
原先没有兰心女学，有些人家便有家学，或是请了专门的女学先生登门。
可如今有了兰心女学，入学的女孩子学得还不错。
尤其先前那些个任性骄纵的女孩家，竟也变得斯文端庄，不但明文辨理，还会看书理账，桩桩件件都足有成长，这可把那些人家的主母太太高兴坏了。
一家主母，要料理的事务本就繁多。
能有个这样名声在外的女学帮衬着，多花点银钱也愿意。
况且，这兰心女学还是襄和夫人创办的。
若是自家女儿能在兰心女学有所长进，多少也算与襄和夫人有点人情往来，逢年过节送个礼什么的也有了名目。
周大奶奶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完了。
她浅浅呷了一口茶，略润润嗓子，又道：“横竖是惠及女孩儿们的好事，何乐不为呢？你说是吧？”
丹娘垂眸，手指轻轻在茶几上敲了敲：“确实是个好法子，我也想过将兰心女学与绣庄隔开，但也不想隔得太远……你这几处宅院铺子刚刚好，女学先生嘛……只要用心去找，总有来源。不过，我还有一桩事想办，今日你既然提出来了，我也索性当个明快人。”
“但说无妨。”
“我想让兰心女学扩建，不仅仅是地方扩建，也想要收的学生多一些。”她顿了顿，“我打算将兰心女学分成两部分，其中一部分专门收平民家的女孩儿。”
周大奶奶一愣。
不知为何，这样一个听起来匪夷所思的提议，只因是从丹娘口中说出来的，她便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
这是襄和夫人呀。
襄和夫人做到了很多女子都没做到的事情。
襄和夫人要收平民女孩入女学，自然有她的道理。
“这些女孩子，若是家境一般的，出不起束脩，便做些针线送至兰心绣庄以做贴补。若是家境宽裕的，还可多添几门课程，这些都由她们自个儿选。”
这个念头，丹娘已经在脑子里想了很多遍了，初具模型。
“主要的课程嘛……那就是读书识字，学一学接人待物的道理，还有算账看账，如何料理家事等等。”
这话一旦开了个口子，她就越发滔滔不绝。
两眼放光地说了一箩筐，末了才淡淡道，“我还预备给世家大族的千金们添一门医术药理的课，也不求她们能行医问药的，只管多些常识，来日遇到要紧之事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听到这儿，周大奶奶的下巴都快合不上了。
“我的天爷呀，敢情你都想好了，只等着我这儿开口不成？”周大奶奶哭笑不得。
“是多亏了你提醒我，不然我这儿事情那么多，何年马月才能忙到这一茬？说起来还要多谢大奶奶你呢。”丹娘微微一笑，“你若觉得好，这些铺子地契我就买下来，到时候寻着了女学先生，咱们一并着手来办。”
“这有什么不好的，你尽管瞧着办！”
周大奶奶说笑了一番，这才告辞离去。
回到府里，周大奶奶去了婆母跟前回话。
刚巧，恭亲王妃也在。
周大奶奶便将今日一行，事无巨细说给两位长辈听了。
还没听完，恭亲王妃就微微挑眉，面露喜色：“这位襄和夫人还真是……言行特别，叫人耳目一新啊。”
“谁说不是呢，圣京里多少人家都有女学，唯有抚安王府办得就是别树一格，多少人都冲着襄和夫人的名声来的呢。”
“别的不说，就说添一门医术药理的课我就觉得很好。”周大太太似乎这些日子调养得不错，整个人瞧着都精神了许多。
她轻轻咳嗽了两声，又道，“兰心女学的课制都是用得到的，女儿家与儿郎不同，学些用得到的，往后百利而无一害。”
恭亲王妃缓缓点头。
“就是这……要将平民家的孩子纳入兰心女学之中，我怕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