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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量他。
朱缙看穿,“这里是朕的寝宫。”
这才发现阁楼上摆满了古籍,冷淡似雪洞,桌上有焚经的青灯,纹理篆刻仙鹤和阴阳太极图,清风在空中飘荡。
林静照惭愧而讪讪,垂首表示失礼。
联想他方才净手的动作,她愈加难堪,起身欲告退。宫羽分配给她的行宫卧房就是这一间,她走也不知道走哪里去。
朱缙未曾理睬她,径自读书。半晌长目微阖,似睡非睡,空虚静默。
林静照还在一旁,如坐针毡,如临深渊,手足无措,好像呼吸都有罪。
他在午休,而她是个多余的人。
定然是宫羽安排房间时出了差错,使她误入了圣上的居所。
遥望圣上天颜,青袍长裾曳地,日光也似冷暗了,三两条断断续续的雨丝隔窗撒在身上,春雨一遍遍扫过檐上青瓦。
林静照抿抿唇,默了会儿,望向窗外,左右徘徊。片刻,还是决定起身,矮身行了告退礼,蹑着脚步往外走。
刚行两步,朱缙便睁眼:“去哪儿?”
她下意识说话,发现药效已过,嗓子能发声了,嘶哑着:“臣妾……出去透透风。”
殿内的风簌簌飘荡。
朱缙微微起身,调整姿势,端起桌上白瓷杯,随即撒手,瓷杯直直朝地面坠落下去。
林静照眼疾手快,几乎下意识接住,白瓷杯发出?的声响,稳稳落在她手心。
接住了,才觉后悔。
朱缙审视着她,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愧是保护懿怀太子的女官,功夫了得。”
他轻描淡写地赞道。
林静照的神情冻在脸上。
他是试探她。
凭刚才那一借,没十几年的苦功决计练不成,普通宫廷侍卫不是她的对手。
“陛下误会了。”
她如冷水浇背,将白瓷杯缓缓还了回去,“臣妾……不会什么功夫。”
朱缙目光雪亮,“区区剑器舞,在贵妃面前当真是班门弄斧了。”
林静照听不懂他的话,也不回答。
他长洁的指尖冷不丁掐住她的下颌,逼问:“你究竟会不会武功?回答朕。”
林静照被迫仰起头,半跪在他的膝下,目光清炯映射着天光。
他手上温度很凉,凉入骨髓。
“臣妾,不会。”
她喑哑无比。
朱缙一种微妙的冷,不带情绪笑了声。
“好,贵妃既说不会,朕便相信。”
希望她不要辜负他的信任,因为信任是有限度的。
林静照被一阵阵难言的情绪袭击着胸间,渐次感到一股寒气透过。
少顷,她完全瘫坐在了地上。
……
午后,桑蚕礼继续。
上午最重要的栽树仪式已完成,接下来便是些冗繁的仪式,没上午那般重要,这样无趣的仪式还要持续两天。
林静照整个下午心不在焉,一方面是陆云铮和江杳在耳畔相亲相爱,一方面被帝王撂下的话所扰。
所幸有帷帽遮蔽她的面容,她可以肆意走神,做出任何表情。
他怀疑她了。
他的话不会是空穴来风的。
天色愈加黑暗,犹如浓墨沉沉压在万里江山上,钦天监所预言的春雨要来了。
雨燕横飞,先农坛行宫地处辽阔,极目远眺,一卷起伏有致的长画在晦暗的天光下次第展开,充满了窒息压抑的肃杀感。
林静照憎恶地瞧向天雨,代表她皇贵妃宠眷的吉祥春雨。
偏偏这样巧,今日落雨,还很大。
雨会浇灭一切,雨天生是火的克星。
火折子藏在她身体的某处,硌得她生疼。本来计划好好的,今日怕是用不上了。
淫雨下个没完没了。
晚间,桑蚕礼告一段落。
林静照被宫羽引向了一座新宫室,与陛下的那座不远不近。
依宫羽的性格,不像做事马虎的人,中午她走错宫殿应该是那人蓄意安排的。
“娘娘请休息。”
宫羽说罢这句话,领着锦衣卫退到了很远的地方守夜。妃子与外男夜间不相见,他们不会冒犯打搅。
林静照得到了一定时间喘息。
她望着屋外瓢泼的大雨,掏出火折子,遗憾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大雨倾盆,唯有放弃。
她默默将火折子和碎银子藏了起来。
睡到半夜,忽听得咔嚓一声剧烈的雷击,振聋发聩,好像正劈在了头顶。
随即嗅见一股浓重的焦糊味,雷火击殿,木质结构的大殿着火了。
顷刻间火光燎天!
天助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