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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6章立太子显(第1/2页)
崇华殿内素缟低垂,李治的梓宫在长明灯映照下泛着冷光。
武媚娘跪坐在蒲团上,指尖轻抚过玄色帷幔上的金线暗纹,绣工精巧的凤凰尾羽在烛火中若隐若现。
殿外传来凌乱脚步声,张小敬撞开朱漆大门,冠冕歪斜,脖颈间青筋暴起:“天后娘娘!太子...太子率千余甲士破了玄武门!”
霎时间,殿内六十余位朝臣如惊弓之鸟。
白发苍苍的裴炎手中笏板当啷坠地,在空旷的大殿激起连绵回响。
吏部侍郎薛元超面如死灰,扶着蟠龙柱才勉强站稳。
年轻御史的朝服下摆已被汗水浸透,在青砖地上晕开深色水痕。
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与冷汗混杂的腥气,武媚娘却依然端坐着,鎏金烛台将她的影子斜斜投在屏风上,恍若一尊不怒自威的神像。
“慌什么?乱什么?”
她的声音裹挟着寒意,十二幅月华裙扫过冰凉的青砖,绣着金线鸾鸟的广袖在空中划出凌厉弧度。
“本宫还在这里。贤儿既然敢举兵谋反,那就请诸公随我去看看太子殿下的军队吧。”
尾音碾过蟠龙藻井,震得檐角铜铃嗡嗡作响。
裴炎颤巍巍拾起笏板,望着武媚娘镇定自若的背影,忽然想起当年天后上位理政那日,她也是这般从容。
那时她站在太极殿上,一身素衣,却用一句“妾心如明月,照见君王心”说动满朝文武。
此刻他望着武媚娘发间的点翠步摇,那抹幽蓝在烛光下泛着冷光,竟比先帝灵前的白幡更令人心惊。
穿过朱红长廊时,朔风卷着枯叶扑在众人脸上。
崇仁宫的风铃叮咚作响。
武媚娘停在含光殿前,三日前,她正是在此处目送李贤捧着《孝子传》,那时少年郎腰间玉佩还叮当作响,哪有半分今日的肃杀之气?
“娘娘,可要调羽林军?”
上官婉儿低声询问。
武媚娘轻轻摇头,袖中暗藏的密信硌着掌心——那是今早收到的,长安城十三处军屯异动的消息。
此刻的玄武门,李贤的军队正踏着满地宫灯碎片长驱直入。
风卷起他的披风,露出内衬上暗绣的龙纹。
他握着剑柄的手掌沁出冷汗,望着空荡荡的掖庭宫墙,心底泛起阵阵寒意。
按理说,就算父皇新丧,太极殿前也该有三百羽林卫戍,可这一路竟连铜雀台的更鼓声都未惊起。
直到看见崇华殿前整齐列队的朝臣,他才明白,自己终究还是小觑了那个在权力漩涡中浸淫半生的母亲。
“儿臣,参见母后。”李贤翻身下马,金属护腕碰撞出清脆声响。
他仰头望去,武媚娘立在汉白玉阶上,素缟无风自动,宛如一尊不怒自威的菩萨像。
当他说出所谓的“遗旨”时,眼角瞥见薛元超突然踉跄半步,扶住身旁的年轻官员才勉强站稳——这细微的破绽让他意识到,殿中或许早已没有自己的同党。
武媚娘垂眸凝视这个曾被寄予厚望的儿子。
当年襁褓中的李贤被乳母抱来请安,粉雕玉琢的小脸在烛火下泛着柔光。
那时李治握着她的手,声音虚弱却坚定:“此子眉眼像极了朕年轻时。”
可随着李贤日渐长大,书房里的《后汉书》被换成《韩非子》,太傅私下进言“太子过于仁厚”,而她在李贤的诗集里,读到了“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的隐喻。
武媚娘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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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儿,今天是你父皇的守灵之日,你带着兵马前来,所为何事啊?”
李贤深吸了一口气。
“母后,儿臣此次前来,是为了继位而来。”
“同时,儿臣带来父皇遗旨。”
“父皇遗旨,让母后陪葬昭陵。”
听到李贤的话,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大家都心知肚明。
陛下若要让天后陪葬,那天后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手里,也不会握有那么大的权力。
武媚娘听到李贤的话,眼中流露出一丝通心,随后转瞬而逝。
“取遗诏。”她的声音轻得像在喟叹。
张小敬捧着黄绫卷轴的双手微微发抖,展开时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天皇遗诏:七日而殡,皇太子即位于柩前。园陵制度,务从节俭。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取天后处分。”
听到张小敬念出的话,李贤的脸色都白了三分。
事到如今,唯有搏,才有一线生机。
金吾卫的金甲林立,火铳引信的火星明明灭灭。
李贤望着四周如潮水般涌来的军队,终于看清廊下埋伏的不良人。
他们腰间的鱼符在暗处闪烁,那是只有天后才能调动的力量。
寒风卷起他的披风,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九岁那年,母后牵着他的手走过朱雀大街,街边孩童们的欢呼声还回荡在耳畔。
“动手!”李贤的怒吼被此起彼伏的弓弦声淹没。第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来。
此刻,他终于明白,在母亲面前,自己连守成的资格都未曾拥有。
混战中,他瞥见天后依旧立在阶前,广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永不倒下的旌旗。
鲜血溅上汉白玉台阶时,更鼓声恰好传来。
武媚娘看着儿子被按倒在地,素白裙裾染了点点猩红。
“将太子押入别苑。”
她转身时,瞥见裴炎偷偷擦拭额角冷汗,突然想起先帝临终前的叮嘱:“军国大事,尽付天后。”
夜色渐深,宫人们开始清理满地狼藉,唯有崇华殿檐角的风铃仍在叮咚作响,惊起一蓬又一蓬寒鸦。
武媚娘望着漫天星斗,将玉佩收入袖中——这大明宫的夜,终究还是属于胜者的。
次日清晨,晨光刺破云层,照在大明宫的琉璃瓦上。
武媚娘端坐在紫宸殿内,听着张小敬宣读废太子诏书。
殿外传来锁链拖曳的声响,李贤被押往巴州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甬道尽头。
她摩挲着案头先帝遗诏,墨迹早已干透,却仿佛还带着体温。
“天后,裴相求见。”
上官婉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裴炎捧着笏板踏入殿中,额头上还留着昨夜跪拜的红印。
武媚娘望着这个曾与自己共商国事的老臣,忽然轻笑出声:“裴公可知,贤儿书房的《韩非子》,是本宫让人送去的?”
裴炎浑身一颤,手中笏板险些掉落。
他终于明白,这场看似仓促的谋反,不过是天后布下的棋局。
从调离皇城守备,到默许李贤与旧部来往,再到那封“陪葬昭陵”的假遗旨——每一步,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天后圣明。”
裴炎伏地叩首,声音里带着敬畏恐惧。
“既然太子谋反,国不可一日无主,传本宫令,立李显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