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章 自入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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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歌舞,亦写不出什么华美诗词。”
    此话一出,本来面露羡慕,羡慕他能够在陈艺宗面前一展才学的其他进士们,面容俱是一惊,陈艺宗脸色也是一僵,旋即变色道:“大胆!”
    他并非真的蠢汉,如何听不出,这位今科状元,是在话里有话的对他出言讽刺?
    陈艺宗恣意惯了,如何容得有人这般忤逆自己?当即起身道:“来人啊!快来人!”
    “将此獠拖出去,重笞三十板,下狱!”
    一众舞女慌乱,见外边的甲士闻声进来,急慌慌的四处退避,进士们亦是面露惊惧,讶异于这状元郎竟然有这般的胆量。也有人反应过来,在心里大声叫好的。这个出身寒门的状元郎若倒了霉,正好舒了他们一股恶气。
    眼看这一次新科进士朝天子,就要变成一场闹剧。
    危急关头,还是胡季犛站了出来,安抚住了仍有怒容的陈艺宗:“陛下,不可。”
    “诗词乃末道,状元郎出身微寒,未曾接触过诗词之道,亦是情有可原。况且今日乃新科进士朝见天子,若惩戒状元郎,朝廷威严置于何地?”
    “更何况,周王殿下还……”
    想起“范淮”身后的周王朱肃,陈艺宗恨恨的哼了一声。若说还有什么是能让他这个“上皇”畏之如虎的,大明,绝对算是排在最首位的第一个。眼见上皇挥了挥手,入内的甲士们俱都倒退着退了出去,舞女们也是带着惊魂未定的模样,重新到了中间开始演起了歌舞。
    “罢了。回后宫!”陈艺宗愤愤的道,一甩那沉重的龙袍,气冲冲的便转往了后殿。
    傀儡般的陈顺宗立刻站起,搀扶着老迈恣意的上皇往后宫去,胡季犛走在另一边,临行时,他眼神不明的看了仍作跪地请罪状的黄淮一眼。
    “天子”赐宴,不欢而散。
    “狂悖!”
    “邀直买名!”
    “不愧是出身低贱之徒,缺修少教。”
    “竟惹怒上皇,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不知忠孝之徒,”……
    一众进士们的指责声流入黄淮耳中,其中不乏幸灾乐祸,黄淮知道,这些“进士”们是在嘲弄自己未来的“仕途”将要更加举步维艰,他却只作未闻,在众人一路的私语声中,离开了宫城。
    ……
    “如何?安南皇宫可威严否?”宫外,在马车中相侯的,是将他推举来安南,又负责与他同来升龙城、参加安南科举的友人黄观。黄淮钻入马车,见车帘已经放下,听到黄观的问话,终于不再掩藏心中的不屑,一笑道:“俗不可耐,尽是民脂民膏。”
    “有何威严可言。”
    这句话,他自入“宫”时就已憋了许久,而今到了这“私室”,总算能够畅所欲言,面上对今日所见所闻的不屑溢于言表。
    “哦?怎么说?”黄观露出颇感兴趣的模样。
    黄淮不复方才的拘谨沉默,如竹筒倒豆一般,将今日在“宫”中的所见所闻,俱都一一描述给了黄观。而后道:“我等一路行来,安南百姓多有衣不蔽体,民不聊生者。”
    “而那陈艺宗身为国君,却穷奢极欲,生活奢靡至此。竟还有脸面要我为他写诗,给他歌功颂德。”
    “那时,我心中倒有一句前人词句相送。”
    “朱门几处看歌舞,犹恐春阴咽管弦!”
    “哈哈哈哈,贴切,贴切!”黄观抚掌笑道。“这安南现状,倒比此诗还要更过几分。”
    “若只是朱门如此,倒也罢了。‘皇帝’带头如此,那可真就是无人可治,无药可医了。”
    “呵,嗟尔小国之主,无才无德,也敢妄称帝号,不知死字为何!”黄淮道。
    “殿下所言,果然不错。此地合该复为我华夏所有,如此,百姓方能安康,这便是最大的大义。”
    “宗豫此言,大善!此亦合该为你我毕生之功业尔!”黄观道。“只是,宗豫却在殿上,激怒陈艺宗,将自己置入险地。”
    “这又是何道理?”
    “不过是‘官途’受损尔,算不得什么险地。”黄淮笑道。“我是想到了殿下先前的分析,胡季犛已统合了安南朝中上下。”
    “阮多方又被我等支去远走北面,不复为胡氏威胁。”
    “那么,下一步胡氏最大的阻碍,便是陈艺宗本人。”
    “你是想……”黄观在政治上悟性不如黄淮,但却也是一点就透,闻言恍然道:“你是想,借此向胡季犛示好?”
    “是。”黄淮点头道。“殿下嘱咐,教我伺机而动,设法成为胡氏心腹谋士。”
    “而对今后的胡季犛而言,再无人能比能够忠诚于他、襄助他谋算陈艺宗之人,更能得他的信任。”
    “若他当真聪明,当会更加想方设法的拉拢于你。此事传开,还能使你在寒门百姓之间名声更盛……好谋算。”黄观亦点头赞许。
    反正,黄淮本就没想过要在这安南国仕途顺畅……恶了陈艺宗什么的,别人看来是天塌了,而在他们看来,不过小事而已。
    小国妄自尊大之主,也敢称皇,不知天高地厚,不日即将自灭,有何可畏?
    不值一晒尔。
    他们的陛下始终只有一位。
    “虽说如此,然胡季犛才刚刚统合朝臣,安南朝廷之中,仍有不少士族未被胡季犛收服。”黄观继续分析道。
    “即便胡季犛会欲架空陈艺宗,只怕,也需要些时日。”
    “你要小心,切莫没等来胡季犛的招揽,反先被陈艺宗所害。”
    “陈艺宗贪图享乐之主,该无胆冒着冒犯殿下的风险,前来害我。”黄淮道。“大不了,我向他辞官,到山野民间养望去。”黄淮学着朱肃平素的模样,摊了摊手。
    “……伱年未弱冠,就想告老养望?哈哈哈哈。”黄观被黄淮故作诙谐的做派逗得笑了,不过,倒也没有认为黄淮的做法不对。
    于他们而言,状元“范淮”的名号已经打出去了,“范淮”已经成为了安南寒门人物的标杆。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不断提振“范淮”的声望,同时,获取胡季犛的信任,好隐在暗处为胡季犛出谋划策,掌控胡季犛篡权的进度。
    而后,到了合适的时候,来个“华丽谢幕”,引爆安南寒门与士族之间的矛盾。
    就可以了。
    是否当官,其实无关紧要。没人稀罕当这安南小朝廷的庸官儿。
    黄淮做好了被闲置一段时间,甚至是被陈艺宗来个下马威的准备,也做好了有一段时间沉寂,无法靠近胡季犛的准备。然而他与黄观没想到的是,胡季犛比他们预料之中的更加沉不住气,宫中赐宴后的第三天,胡季犛便乔装着来了。
    “明公,您这是?”看到胡季犛一身员外袍,从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中钻了下来,黄淮恰到好处的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范小友,莫在此间……进屋,进屋再说!”胡季犛飞快扫视了一番左右,而后拉着“范淮”,钻进了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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