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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里走树木越稀疏,过了一阵子,里头豁然开朗。一排低矮的石头房子,有些房屋有门,有些则连扇门也没有。几个女人抬着木盆,看样子要去洗衣服。她们的皮肤黝黑潮红,光着一双脚丫,都是沿海本地人。
几个男子看到那女子,都恭敬地打招呼:“岛主。”
女子微微点头:“刚才抓的那个男的呢?打服气了没?”
“没。那人硬气得很,什么都不肯说。”
苏裳知道他们说的是雷冲,雷冲被打,她心疼不已。
“岛主,刚才那位是我的同伴,还请岛主不要打他。他是个好人。”
岛主怒道:“就你话多。就你们是好人?哦,你说他是好人他就是好人了?贼眉鼠眼的到处偷窥,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说,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苏裳大声乞求:“他真的是好人,是我要他陪我来的。我们是来找人的。岛主,你别打他。”
岛主到来了兴致一样:“哦,找谁?”
苏裳说:“我们来找一个朋友,他很年轻,二十多岁,相貌英俊……”
后面的几个男人笑道:“岛主,她说的是那个小白脸。人家小情人来了。”
这些人眼睛多毒啊,这个刚抓到的是个美人,比他们家岛主好看十倍。
岛主大怒,她双目圆睁:“闭嘴。就你多事。还不干活去。”
几个男人灰溜溜走了。
岛主看了一眼苏裳:“来岛上的人,都会死在岛上。要么老死在这里,要么,被我们杀死在岛上。咱们同为女子,我让你选。”
说完,她进了房屋,不再理会苏裳。
苏裳还被捆着,就这么在大太阳下面晒着,不多时就口干舌燥,满脸都是汗水。她跪在地上,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有女人跑过来,拖着她去了树荫下。
这个女人三十多岁,满脸沧桑,鬓角的头发都白了。
另外一个女子用木头碗端了水来,小心地喂给苏裳喝。苏裳狂喝了几口水,“多谢二位姐姐。”
一个女人说道:“岛主刀子嘴豆腐心,你别往心里去。都是女人,她不会为难你的。”
另一个人说道:“我们岛主心地善良,你好好和她说话,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凶。”
苏裳勉强笑了笑,这个岛主是还不错。至少,她没打自己,也没把自己丢到男人堆里叫他们侮辱。
话本子上不都说了,那些土匪、山匪和海匪都穷凶极恶,见了女人就要施暴。这个女岛主果真是个善良之人。
两个女人并不给苏裳松绑,就在旁边补渔网。
“今日不知道能不能抓到大鱼?”
“他们去了多日,今日应该能回来。希望都能活着回来。”
“那个姓宋的白面书生也跟着去了,可别喂了鱼。我就不明白了,那个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岛主喜欢他啥?”
“人家长得好看。你看在岛上,哪一个男人能和他比?那双眼睛看我一眼,我浑身都酥软。”
两个女人叽叽咕咕笑起来。
苏裳大喜,果然是宋启瑞。
宋启瑞还活着。
刚才岛主说了,这里的人都出不去,所以宋启瑞无法离开,朝廷那些人就认为他死了。
不过,雷冲在何处?
岛主又走过来,她梳理了头发,也洗过了脸,还涂了胭脂,弄得脸上白白的,不过粉抹得有些薄,有几块抹得不均匀,露出来里面的黑色肌肤,看着多少有些滑稽。
她还踢拉着那双大布鞋。
“说,你来找谁?”
苏裳赶紧说道:“岛主,我来找宋启瑞宋大人,他和倭寇激战之中落入大海。当地人都说他死了。我不信,我是他多年的朋友,所以才出海找他。岛主,我们没有恶意,真的,我们没有任何恶意。”
岛主冷笑:“不管你们有没有恶意,这辈子都无法离开这个小岛。我说,那个宋启瑞家里有没有妻子?”
苏裳摇头:“并无。不过我们分开很久了,我不知道他这一年有没有娶妻。”
岛主凝神看了看远处的天空,那里海鸥乱飞:“那这个姓宋的,心里头有没有喜欢的人?”
苏裳有些为难,终于还是开口:“这是他的私事,我不清楚。”
岛主恶狠狠的问:“那你为何来找他?你喜欢他?”
苏裳立马摇头,这女子可不能得罪,因此小心翼翼说道:“我有夫君,我儿子都快一岁了。只因为我和宋大人是多年好友,我父亲和他父亲是同僚……”
岛主赫然变色:“原来都是当官的,当官的都不是好东西。告诉你,好好的在这里过日子,要不然,把你丢海里喂鱼。”
岛主起身:“给她松绑,叫她干活。岛上不养闲人。”
两个女人过来给苏裳解开绳子,苏裳活动了活动手腕和脚腕,跟着两个女人补渔网。她也不会补,只能给两个女人打下手。
“大姐,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女人皱眉:“多久了。记不清楚,大概十几年了吧。嗨,你不知道,咱们一开始到这里的时候,苦得很。”
那女人一开口就滔滔不绝,开始讲这孤岛的历史。
他们是广东海丰郡的渔民,靠海吃饭,祖祖辈辈都住在一个村子里,也非常团结。本来日子就这么顺顺当当的过下去,哪里知道来了倭寇。他们杀了村民,烧了庄子,抢走年轻的女子,整个庄子都毁了。
他们好不容易重建家园,倭寇又来抢劫,村长带着村民奋力反抗,杀了好几十名倭寇,却赫然发现那些倭寇并非真正的倭寇,而是当地的一乡绅之子命人假扮成倭寇强行抢劫老百姓的财物。
这乡绅和当地的官吏勾结,非说村长杀了普通百姓,把村长拉到牢里去,没多久村长就死在牢里。
苏裳听得目瞪口呆。
难怪那岛主那么痛恨当官的。
“后来呢?后来你们怎么到了这里?”
苏裳没好意思说她们是海匪。
“后来倭寇越来越多,咱们一个村子里的人为了避祸,全部都搬到这里来。大家都是渔民,也没饿死。就是多年没和家里人联系,想回去看看。”
苏裳问:“那你们咱们为何不回去?”
“岛主……”
另外一个女子扯了扯说话的女人:“快开饭了,咱们去厨房看看。”
两个女人走了。
苏裳疑惑地看着二人的背影。这女人说话欲言又止的,这里头有什么不方便对她说的吗?
忽听有人大声喊道:“他们来了,都去海边接货。”
男人、女人和孩子们纷纷往上下跑。苏裳也跟着他们往下面跑。
两艘渔船停靠在避风港那里,渔船上的人忙着卸货。
苏裳只管看渔船上的人。
那么多男人,她看了一个有一个,都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