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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轻而易举就摆在自己面前的【人鱼的泪珠】，四月眨了眨眼。
现在要动手吗？
毕竟，整个房间里只有自己和这海目尊。
但是……动手之后呢？
该怎麽逃离这宅邸呢？
这里的安保等级绝对不会比那拍卖所低太多。
猰貐告诉过自己，要等「讯号」——等到「讯号」发出的时候丶就可以动手了。
但是猰貐也没说过讯号到底是什麽，只是说自己到时候就会知道了。
现在……整个宅邸安静又平静，显然没有出现什麽「讯号」。
「看来，还得拖点时间。」
四月下定了决心，于是接过了那【人鱼的泪珠】，装作像是在检查和审视一样丶把那【人鱼的泪珠】翻过来覆过去的检视了很久。
虽然四月也不知道自己在检视什麽……海目尊的东西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可总得拖点时间。
但四月也清楚，自己肯定也不可能这麽一直转着玩意儿转下去。
「得找点话题啊。」
四月思考着，抬头看向了海目尊，思考后决定开口道。
「东西没有问题，但我这里有一个疑问……嗯，不要误会，是我个人的疑问。」
四月说着，海目尊好奇道：「个人的疑问？」
「是的，算是我的一点好奇吧，如果你觉得冒犯也可以不回答，」四月看着海目尊那张和人类看不出分别的面庞，问道，「你说你和人鱼之间有矛盾丶出售这些【人鱼的泪珠】只是为了恶心那些人鱼，但你是为什麽那麽讨厌人鱼呢？」
「海妖讨厌其他种族丶尤其是人鱼，可不需要什麽别的理由。」
海目尊颔首，回答道。
四月摇头：「这个理由从逻辑上确实是说得通的，但我不觉得这是真正的答案——仇恨和厌恶分为很多种丶虽然看起来一样，但实际表现出来的也是天差地别的。」
「我能感受到，」四月看着海目尊的眸子，「你对人鱼的怨恨并不是处于什麽『虚无缥缈的主义』丶不是没有由来的立场原因和单纯的歧视，而是有根源的丶针对某个具体的事件产生的，并且可能是从对某个具体的家伙的厌恶蔓延到了它的族群本身。」
四月说道。
海目尊直直地看着四月，原本看不出什麽表情变化的脸更显得严肃。
「我必须得承认，我一开始以为，你和那个猰貐之间丶是她完全主导你们的关系……但是现在看来，你也并不是等闲之辈。」
「四月小姐，你很聪明丶很敏锐。」
他说着，随后双手交错放在桌上：「我曾经是和平派的海妖——尽管这在海妖里算是相当小众的派系丶但是希望争取和平的海妖一直存在。」
「因为，从古文明的遗迹之中发掘出的只言片语的记载丶以及各种古代城市的构造不难发现，在姆大陆沉没丶失落的王国一夕覆灭之前，这片大海丶或者说名为『净墟』的世界，是没有什麽八大种族的，」海目尊低声说道，「尾族丶人族和海兽……只有这三个粗浅被划分出来的种族，甚至这划分也不怎麽提及——三个种族都是混居且和谐共处的。」
「在那个堪称『伟大』的文明国度还存在时，种族与种族之间……至少是不存在明面上的暴力冲突的，每座城市里的『空腔发生器』丶水生种族与人族可以并行的道路丶建筑内两用的公共设施都是鲜明的证据，」海目尊淡然说道，「任何一个只要认真学习过前代文明知识丶并且进入过没被如今各族改造过的原始遗迹的学者与探险家，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这样美好的过往，自然也催生了很多人向往那个时代丶并且希望再现那个时代，」海目尊叹息道，「我曾经也那麽天真过，所以我结交了很多其他种族的朋友……一切都终止于我和我最信赖的人鱼朋友前往一处遗迹探索。」
海目尊指了指自己的腿部：「我虽然和所有人都说，这是我自己的愚蠢与好奇导致的事故……但是只有我清楚，这是一场背叛。」
「我最信赖的人鱼族的朋友丶我本以为我们跨越了种族隔阂的亲密战友，被巨大的利益冲昏了头脑，把我关进了未知作用的古代设施里丶启动之后改写了我的生命形态，并把我留在那里等死……」
海目尊叹息道：「我差点死掉，但幸亏我运气不错……从那天之后，我就明白了，那个美好时代已经不再了……诚然，没有仇恨和隔阂的世界很美好，但我们必须认清现实丶伴随着姆大陆的沉没，如今这片大海的现实之中已经容不下美好的存在了。」
「我们必须忠于自己的种族丶选择提防其他种族，确保自己的利益不会受到损害，」海目尊敲了敲桌子，「选择仇恨丶选择恶意，我们不得不这麽做——因为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
「生而为海妖，要麽鄙夷人类丶要麽仇恨人鱼……甚至可以哪边都讨厌，但是绝对不能一点仇恨没有。」
海目尊说着，四月从对方的话语之中听出了「苍凉」和「无奈」。
但是……
她也很能共鸣。
虽然她并不是净墟的人丶但是进入『死亡游戏』之后，她也经历了差不多转变。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不杀人不伤害任何人丶但是残酷的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
在濒临崩溃的时候，四月告诉自己……或许至少自己可以信赖自己的爱人。
然后……这一切也又成为了泡影。
从那一刻起，四月就明白了，想要活下去丶作为『玩家』想要生存，就必须直面恶意与残酷，意识到自己必须双手沾血。
「是啊，你说得对……我们有时候不得不抱着恶意，才能活下去。」
四月喃喃道。
「轰！」
窗外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整座府邸都微微摇晃。
原来如此……恐怕这就是「讯号」了。
下一刻，她的【麻醉手枪】滑入手中丶瞄准了海目尊，扳机扣动。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