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圣人宜自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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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中兴?
    “嗖!”李耶忽然听到雨声中夹杂着一些嗡嗡声,似是利箭破空的动静。
    “嗖嗖嗖嗖!”几支箭射到窗户上,又深深往里钻了钻,才消耗完全部的动能。
    大明宫外杀人盈野,乱箭甚至射进皇宫钉到了囚禁皇帝的紫廷院。几个妃嫔吓得小脸一白,几以为又要发生什么血腥的政变了。
    “贼人要杀皇帝,护驾!”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响起,拔刀张弓声不绝于耳,李耶正待细听是何动静,随即便是震天响的喊杀声,不知是哪路部队和看守他的神策军打了起来。
    “诏讨贼臣!杨复恭大势已去!”
    “先入紫廷院掳得圣人者,朝廷不吝封侯之赏!”
    李耶头晕目眩,怎么又要来掳他?
    ……
    延喜门外,杨守妏一马当先,调头冲入宫道,身后跟着大群且战且退的武士。
    唉!
    杨守妏悔恨无极,本以为天威军兵不满万,李顺节又赏赐不力,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谁料,西门重遂一众中官竟也派出兵马赶来助战,联起手来反对义父!
    “天威军追来了,快走!”卫士赶上来急急道。
    “无能!”杨守妏痛骂:“个个鲜衣怒马,拿着数倍于人的赏赐,半天拿不下个李顺节,义父养你们何用?何用!土鸡瓦狗,臭鱼烂虾,乌合之众!如今怎么交差?”
    卫士皆不答,只拥着杨守妏狼狈逃命。
    此番信誓旦旦领兵围宫,结果落花流水春去也,杨守妏哪还敢去见杨复恭:“去鄠邑!”
    紫廷院,守卫此地的神策军勉强抵挡一阵后见中官跑路,亦哄哄而散。
    李顺节提着长槊在廊下站住脚步,问道:“圣人如何?”
    “冻坏了,也受了惊吓,昏了头,淑妃等哭泣于内,甚是哀伤。”幕僚进言道:“窃以为群情汹汹,天家受难,不宜再使兵戎见于天子。但献衣食,安上心,则人臣之道也。”
    “什么娘的人臣道道道的!吾击退贼人,非人臣耶?”李顺节恍若未闻,又问:“宰相何在?”
    “左右神策军闻延喜门之战,欲为乱,正集结开远门,待天明便出掠延资、大盈、飞仙诸库。老贼使使以抚,众不听。门下侍郎刘崇望刘公已赶往平乱,其他宰相还没消息。”
    “然后呢?”
    “不知,恐为乱兵所杀。”
    “且不理会!”李顺节将擦拭干净的长槊扔给亲兵,看了看囚禁圣人的残破宫室:“乱军既败,便将圣人放出来吧。吾要觐见,让他下诏褫夺老贼官职,号召群臣吏民,斩草除根。”
    嘭嘭嘭!
    门窗三下五除二就被破开,为首军汉暴力一脚踹开大门,哗啦啦涌进一群如狼似虎的武士。
    “这便是圣人!”
    “儿郎们大破贼人,皇帝可有赏赐?”
    “啧,圣人的妃嫔果真美艳,不知亵玩起来是何滋味。”
    “参见陛下,哈哈哈!”
    军士们打量着被关在角落里的皇帝一家子,笑嘻嘻的交头接耳起来。
    被一群粗汉当着面指点老婆很润,皇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黑纱女子脸色一紧,握着残刀走到李耶面前冲众军说道:“你们军使现在哪里?”
    “吾在此,汝何人?”武士们闪出一条道,李顺节从里面走了出来。
    “紫宸殿司言赵氏。”
    赵氏拱手,说道:“军使勤王保驾,善。杨复恭、西门重遂之辈专事军柄,权欲熏心,互相攻杀之余,将皇帝当成质子奇货抢来抢去。今杨氏落败,其余中官尚逞凶腋肘。还请军使发兵,若能为国除此大害,则社稷之福。军使但有所奏,有司……”
    她顿了顿,看了眼皇帝。
    李耶心领神会,点点头承诺:“事成之后,卿但有所请,无所不准。”
    “吾无此意!”
    李顺节挥手打断,不耐烦的说道:“老贼害我,今只欲斩其阖府!圣人可有学士在侧?速速草一诏书,授我勒兵以讨之。老贼军心动荡,急击务失!待悬其首于国门,中官自惧。”
    黑纱女子闻言无奈摇头,李耶愕然失语。
    本以为来了个拨乱反正的“忠臣”,谁曾想竟反过来命令皇帝……
    “讨之不得,则何如?”沉默中,赵氏沉吟道:“杨氏虽败延喜门,根本犹在。”
    “吾既已逆击,何以束手?”李顺节虎目圆瞪反问道,声振楼宇:“今日之事,有臣无贼。不然老狗缓过气来,聚兵相攻,吾亡无日矣。届时何处容身?他日中官恃威凌上,谁来赴难!”
    “圣人不授名份,吾自往南衙问宰相。”
    一通话说完不待回复便转身而走,夹刀带棒听得李耶找不着北。
    “臣等杀贼,祸福未可知也,圣人宜自爱。”幕僚告诫了一句,便也跟着李顺节扬长而去。
    ……
    李耶神色凝重。
    史臣曰:宦官参政,汉、唐、明而已。汉之势大,幼主老仆为盟而夺权。明之势大,帝王之欲无厌以穷四海,而人民不附,君臣离德,不得已用宦官。唐之势大,操兵柄,威天下。
    ——《石渠阁读唐书论》
    “唐王朝的宦官政治是不敢想象的。中唐以后,宦官总是分成两派乃至更多,互相争杀不休。这是制度决定的,也是武人跋扈不可信的国情影响的。但在控制皇帝、操纵军政、打击藩镇相权方面,宦官们保持着高度一致。其权力甚至世袭罔替而继承,形成了一个盘根错节的集团。这让唐朝宦官必须面对一个严重的问题:失去政权则失去全部。因此在危难之际,宦官需要保证皇权得以延续,以延续家族的既得权利。而统治者面对藩镇割据、叛乱频繁、社稷岌岌可危的局面,亦须依靠宦官自保。这种畸形关系更加助长了宦官气焰。所以总体看来,其权势是随着唐朝统治的日益衰落而反比变化,其凶残程度也就在晚唐达到了极限。”
    ——《中晚唐宦官权势之研究》
    “大顺二年九月十五日之夜的这场未遂政变,使唐朝新锐的统治者意识到:宦官可恶,但凭借其势力,尚可保证中央权威,在不得罪宦官的前提下,皇帝的生命不会受到威胁。但军人长期以下克上所形成的残暴风气已经直接极大动摇了唐朝的政权,节度使被底层军人裹挟,行事但有差错就会丧命。皇帝被节度使裹挟,政令稍不合心意即行提兵问罪;军人为满自己之欲求节度使,节度使为满军人之欲所以求朝廷。军人之心,日益骄固。当整个社会都为军人而存在,而服务,而包裹,也就注定政权会被军人所摧毁。天下势,臣盈,则君竭。”
    ——《唐朝兴衰史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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