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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了她眼里的疑惑,谢辞序将领带懒散地搭在身侧,睇过来的目光温沉而幽深,不做声色地说:“你钓着我,不就图的是好玩,有趣。既然如此,就应该多一点耐心。”
岑稚许定了定心神,听到他噙着笑意教她,“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的道理,阿稚应该很清楚。”
呸。第一次听见钓人还要讲究细水长流的。
难道她还能一辈子钓着他?
她在心底叨咕的这些话,谢辞序自然不可能知道。但以对她的了解程度,多少能猜出几分,回眸时,眼里的温度降下几分,似笑非笑道:“还是说,你跟傅斯年时奔的是白头偕老,和我就是随便玩玩?”
宴凛刚走过来,便撞入这个修罗场般的质问语态,顷刻间,他掩唇咳嗽,试图削弱自己的存在感。但他那么明显的失态,车内的两人不可能注意不到。
岑稚许倒是不介意被听到,合格的助理会自动将雇主的事情过目即忘。
谢辞序看似在笑,眸中却半分笑意都没有。
她心下一惊,险些没顶住压力,直接摊牌。但关于情感逻辑上的认知,始终占领高地,很难动摇,在理智和情感的较量中,胜者永远是理智。
现在时机还不合适。
“更应该担心这些的人,好像是我才对。像辞哥这样的家族,注重的是门当户对、资源互换,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学生,成为不了你生意场的任何助力。”
宴凛还等在车门外,低垂着视线,若不是有不得不汇报的事,他当然不想听到这些锋芒毕露到让人心惊的话。
谢辞序抬手,示意他先讲。
得了允许,宴凛平静无波的音质响起:“傅先生给您送了些见面礼,武夷山大红袍,是放在后备箱,还是处理掉?”
夜色深浓,谢辞序再听到这个名字时,长眉涌上不耐,“以后这种事情,不要专程向我汇报。”
宴凛踟蹰几秒,还是说道:“傅先生给岑小姐也准备了礼物,说劳烦您转交给她。”
气氛凝成冰渣,岑稚许也一脸莫名,“麻烦宴特助还回去,我不收。”
宴?颔首,转身离开。
谢辞序扫过来的目光幽幽的,冷嗤一声,“你前男友还挺茶。
岑稚许被傅斯年这通操作打得有些束手无策,“可能是分手的理由太荒谬,他有点难以接受,才这样试探。”
先前的话打断后,再接上也找不到合适的氛围,她蜷了手指,状似无意道:“辞哥呢?又怎么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怎么想,我就怎么想。”
大概是今夜接二连三的事情将谢辞序扰得头疼,他疲惫得揉着眉心,似是而非的回答透出几分冷酷,听起来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殊不知正中岑稚许下怀,借着月色,她故作负气地压下唇角,“既然这样,那就约定好,谁都不能动真心。
谢辞序听着这话,侧眸睨向她,眼神探究意味深浓。
他不过才冷声说了一句,她就委屈成这样,连半句难听的都听不得。在两人之间,妥协的永远先是他,但谢辞序并不介意将她养成骄纵的性子,沉叹一声,拇指抬扣住她尖巧的下巴。
岑稚许在躲,仰起的脖颈高傲又倔强,像一只不甚落入凡尘的白天鹅。
怕伤了她,他没再执着。
隐在半明半暗里的面庞,像一道吞噬的深渊。
“你不要我的真心,不会觉得害怕吗?”
“真心瞬息万变,承诺只在当下有效。”岑稚许脊背紧紧抵向靠背,“我从不求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也就没办法判断,彼此是在什么样的心态下说出这席话。
解读自然也会偏离。
谢辞序以为她受过伤,亲情关系里的影响投射到其他地方,也会造成拧巴说反话的情况。她绝口不提自己的家庭,大抵存在着某种联系,他不想撕开她的伤疤,顺着她的话,放柔了声线。
“你不愿意对我敞开心扉也不要紧,为自己留有三分余地没有错。”
他这话哄她的成分居多,掌心宽慰地轻拍着她的背,“不谈真心就不谈吧。”
事实上,情到浓处,怎么可能不要真心。
无异于免死金牌的一句话,让岑稚许有一瞬的错愕。
她来回拉扯这么久,为的就是让入场的玩家都知晓游戏规则,以省去诸多麻烦。
岑稚许也不装了,晶亮的眸子望着他,“那我们算是达成共识了?”
谢辞序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的情绪变化如此之快,刚才还脆弱得像是鲁伯特之泪,仿佛他一触碰便会满盘皆输。转眼就调转了方向,将无坚不摧的部分展露,眼里甚至还隐约闪烁着期冀。
“暂时是这样。”
她用那样的眼神望着他,谢辞序艰难开口,心脏软得一片泛滥,没有将话框死。
岑稚许:“怎么还加了限定词?”
“贪欲是会增长的。”谢辞序点到即止。
不过岑稚许没想那么远,她是典型的享乐主义者,有谢辞序这句话,就已经足够了。
谢辞序还在忖度着她的反应。
见她也不像是不满意的样子,启唇道:“这家店味道不行,换个地方?”
“你一晚上吃两顿还不够啊。”
岑稚许脱口而出。
谁知这句话引申出别的含义,他今晚,正好吻了她两次。一次是在街边,一次是在车里。
这两次的确都意犹未尽。
根本解不了燃起的火。
凝在她唇上的视线倏地暗下,却极其绅士地维持着社交距离。
似是按兵不动。
筹码早已尽数被她握在手中,今夜这场游戏的输赢出现了意外的反转。
岑稚许唇边弧度轻勾,在他等待她答案的静默中,拽紧他西服两侧。挺括板正的昂贵面料经不起这样对待,挤出难以恢复的褶皱,摩擦着她的掌心,簇簇火花重燃。
她先是试探性地将唇瓣印在他的颈侧,察觉他身体蓦然绷紧,连大腿的肌肉都抽紧,骨掌难耐地握住她的腰。
像是受到鼓舞,也是恶劣心思作祟。
她伸出舌尖,将他的喉结染上湿意,糜艳水色映满他眸中的风暴。
然而这份警告无济于事,在风暴的气旋中心降临前,她推开车门,嗓音轻快道:“晗景来接我了,辞哥,下次再见。”
附近停着一辆京A保时捷,鸣笛两声示意,庄晗景灿烂的面孔探出来,正朝她挥手。
谢辞序挑眉睨她,“有人来接你,还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
让他以为,她一个人在这附近,无依无靠,也找不到去处。
“我从头到尾没说过这种话,是辞哥过渡解读了。”岑稚许轻挽唇角,鬓发散在耳边,艳的面庞显出乖戾,“谢谢辞哥今晚的盛情款待。”
他迟疑般伸出手,却只抓住了一缕清甜的香风。
裹挟着馥郁的红酒香气,沉甸甸地积在太阳穴。
他什么也没抓住,倒是倏地明白过来。
所谓“款待”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