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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担心动静稍大一点,就会引起不必要的意外:“这里没有灯吗?”
绪灯鸣先是摇了下头,然后反应过来什么,问:“你现在是不是什么也看不见?”
王雁行回答:“周围非常黑。”
她的意识漂浮在眼前的黑暗里,既感觉不到自己,也感觉不到别人。
要不是一直被拽着,在绪灯鸣不说话的时候,王雁行会以为周围只剩自己一个。
绪灯鸣不确定王雁行看不见是因为没有发现员工卡上的隐藏信息,还是因为没有特别能力,当然非要评价的话,她觉得前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毕竟淡蓝字体背后的力量就算能安排别人过来,也没法安排过来的人一定拥有良好的视力。
王雁行小声:“那我能打开手机灯吗?”
绪灯鸣同样小声回答:“最好不要。”
既然指示牌说了她走的是一条安全道路,那么黑暗或许也是确保安全的重要条件。
在某些情况下,无法注视其实是一种保护。
绪灯鸣继续往前走,虽然她能看见一些周围的情况,然而这种看见也是极为模糊的,每走一步都要保持足够的注意力,免得将自己跟同学带到存在尖锐障碍物的歧路上去。
她小心绕开一堆堆成分复杂到除了垃圾桶以外不怎么方便归放的杂物,然后总算抵达了一处较为开阔的区域。
这片区域的中间,有一个孤零零的工作台。
跟厂区那些明显被随手乱丢的垃圾相比,眼前的工作台有一种精心设计过的整齐感,手套、螺丝刀、锤子等曾经被人使用过的工具都好好放在自己的位置上面。
发现新物品绪灯鸣没有任何行动。
她并非不想做出反应,而是在观察的瞬间,被工作台上最中心的东西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在目睹那样东西的瞬间,绪灯鸣变成了沙漠中的一滴水,所有理性正在烈日的照射下飞快地蒸腾而去。
她的精神经历着一场汹涌的炙烤。
在绪灯鸣身边,看不见周围环境的王雁行没有反应,她只是觉得同学忽然停下了脚步,并且开始不自觉地轻颤。
直觉告诉王雁行,绪灯鸣颤抖的原因不是恐惧,而是在竭力遏制什么。
绪灯鸣也的确在竭力遏制。
仿佛有蚂蚁正成群结队地在往她的大脑里钻,太阳穴处传来尖锐细密的疼痛,视野中的画面忽然膨胀,忽然缩小,又扭曲成无规律的形体与线条,她想要喊叫,想用力挥舞自己的肢体,想用利器切割血肉,想看鲜红的液体自血管中喷涌而出。
绪灯鸣的身躯颤抖不休,她的血管凸起,皮肤出现了细小的红色血点,连眼角与鼻孔处都渗出了潮湿的液体。
原本被局限在身体内的知觉放大了数百倍,从厂区中飘到了厂区外,她瞧见了在树丛中??前行的“虫子”,那些虫子正在毫无头绪寻找着自己的目标,然后就像是感受到了某种预兆一般,“蚂蚁”们集体将头向后弯折九十度,雪白的面孔朝向天空,同时竭尽全力地睁大眼睛,似乎在寻找漂浮在空中
的另一双眼。
黑暗中。
在走进黑暗中后,王雁行就慢慢失去了对周围信息的感受,此刻唯一能让她产生实感的,就是身边的同伴。
她试着去抓握,发现同学手心中一片潮湿。
两人没有说话,最开始,王雁行只能听到绪灯鸣的呼吸声,随后则是“咚咚咚”急速心跳声。
即使理智与常识都处在被从持续剥夺的状态中,王雁行也知道,人体的承受力是有极限的。
此刻,属于绪灯鸣的极限就像是洪水下的破旧大坝,正在无可遏制地走向崩塌。
她的心跳声逐渐变得密集而有力,令人联想起夏日错乱的暴雨,就算没有亲眼瞧见,也能感觉沉重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面。
王雁行想,如果是在暴雨中,她可以去给同学送一把伞,那么在这里,她又能做些什么?
大学中的共同生活增加了王雁行对同伴的了解,比如绪灯鸣。在前者眼中,绪灯鸣就是一个很不喜欢放弃的人。
E大的校园生活并非风平浪静,绪灯鸣经常能遇见意外,却从未表现过手足无措。
她总是应对及时,总是早有准备。
黑暗中,王雁行仔细感受着舍友的反应。
绪灯鸣不是个习惯于认命的人,就算时间紧迫,也必然想要做些什么。
王雁行觉得,绪灯鸣在出发前,未必没有考虑过失去行动能力后的补救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