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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昭耳朵微动,她听到极力压抑着的咳嗽声从勤政殿内传出来,心头一沉。
感知到虞昭的沉重情绪,虞渔扯了扯虞昭的衣摆,小小声说:“姑姑,皇老爷不会有事的。小鱼儿给皇老爷带了好药材,药到病除!”
虞昭摸了摸年幼无知的胖侄女,笑着安抚她:“好。”
常安快去快回,说话的语气像极了邻家老爷爷道:“虞将军,小女武神,陛下有请!”
虞渔提溜着小竹篮撒丫子狂奔,像一阵风径直来到天顺帝面前:“皇老爷,我听说你生病了,我让晚秋姑姑给你找了好药材!药到病除!”
天顺帝被逗笑,笑了几声又憋不住继续咳嗽,咳得他心口闷闷地疼。
虞昭立在一旁安静观察着天顺帝,观其色听其声,心头愈发沉重。
天顺帝好不容易缓过来,和蔼可亲道:“小鱼儿,你带来什么好药材?让皇老爷看看。”
虞渔献宝似的把竹筐里的贵重药材取出来,摆在御桌上,如数家珍道:“皇老爷,你看这是灵芝,人参,麝香,牛黄,鹿茸,犀角……全是好药材!要是不够,我家里还有呢!”
听到这童言童语,天顺帝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虞昭,故意挑拨道:“小鱼儿,你姑姑肯定教过你财不露白的道理吧?”
虞渔煞有介事道:“财不露白是为了防盗贼,皇老爷又不是盗贼。”
天顺帝被这强大的理由给说得哑口无言,抬眸见到虞昭弯唇偷笑,他无奈地摇摇头道:“小鱼儿,你说得在理。”
虞渔一个人顶五百只鸭子,拉着天顺帝叭叭个不停:“皇老爷,小鱼儿可以帮你熬药。皇老爷喝了药就能快快好起来,我和姑姑就能早点回家。姑父在家里等着我和姑姑呢。”
天顺帝又找到一个挑拨离间的切入点,故意当着虞昭的面问:“你姑父怎么不进宫?”
“我和姑姑都不在家,得留个人看家啊。”
虞渔再次无意间帮虞昭避开尴尬,理直气壮的回答又让天顺帝一噎。
天顺帝精神不济,有些应付不来过分活泼的虞渔,当即决定把小家伙打发走:
“小鱼儿,你拎着好药材,随常安去太医院。”
“好咧!”
虞渔收拢所有药材放入竹篮里,牵住常安的手:“常公公,我们去太医院,我要给皇老爷熬药。”
常安得到天顺帝的眼神暗示,恭敬行礼:“小人告退。”
“常公公,你怎么说自己是小人?”
“回小女武神,小人是仆从的自称……”
“哦,原来不是骂人用的小人啊。”
一老一小渐行渐远,天真可爱的对话已然听得不真切。
天顺帝说着说着又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小鱼儿人小鬼大,屁点大的孩子……咳咳……”
虞昭主动来到天顺帝的身后,轻拍他的后背,待天顺帝平复下来,她才问:
“陛下,西京城被一层阴云笼罩,是不是陛下有意为之?
天顺帝讶异地看着虞昭:“昭昭,朕还以为……”你不会问。
虞昭直直盯着天顺帝,似答疑更像解释:“陛下,傅寒洲明知有宫变的可能,他依旧想要随臣一起进宫,是臣没点头同意。”
宫变?
宫变!
天顺帝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开玩笑道:“得亏常安不在勤政殿内,不然他怕是要被你这大逆不道的说辞,吓得整颗凸出来。”
尽管没得到清晰的回答,但是虞昭心中一定,神色稍霁,“陛下,武安郡王若是知晓,准会披星戴月赶回西京城。”
天顺帝无奈地摇摇头,半玩笑半抱怨道:“武安哪哪都好,就是随了他母妃死脑筋。”
虞昭笑笑没接话茬。
她眼中的李景沅小毛病一箩筐,但他的品行、学识和胸襟,是徽国皇室子弟里的翘楚。
有名有姓的皇室子弟有三百多号人,虞昭却找不到第二个比李景沅更适合当皇帝的人。
天顺帝语不惊人死不休:“虞昭,朕的遗诏交由你保管。”
说完,他死死盯着虞昭,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却连一丝惊讶都没有。
虞昭跪下,领旨:“臣,领旨!”
“你这过分实诚的倒霉孩子!”
天顺帝看不出什么东西,没好气地笑骂几句:“得亏朕大肚能容,换成心眼小的昏君,你这么实心眼,可是要吃大亏!”
虞昭一板一眼地回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天顺帝嬉笑怒骂间,主动撕碎君臣之间的那层窗户纸,给了虞昭极大的信任:
“得了吧,你别光嘴上说好听的糊弄朕!朕是老了,朕不是老糊涂!朕要是偏疼李宝珍,不给你主持公道,你这滑不留手的小泥鳅怕是跑没影了!”
虞昭垂首:“陛下英明!”
天顺帝指指点点,骂骂咧咧,又疯狂咳嗽起来。
虞昭眉头紧锁,语气严肃:“陛下,您龙体欠安,臣送陛下回寝宫安歇。”
听着小面瘫的话,天顺帝拍拍一尺高的奏折,说完又开始咳:“这么多奏折没批,朕哪里躺得了?”
“陛下,臣斗胆请让太子监国!”
虞昭行跪拜大礼,祈求道。
“咳咳咳……”
天顺帝想说什么,刚张嘴又开始咳嗽,咳着咳着痰中有血迹,触目惊心。
“陛下,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虞昭嗓音夹杂着让人闻之落泪的悲伤,她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磕得额头青紫一大片。
天顺帝发了好一阵呆,他透着跪在面前的虞昭,想到为保家卫国却留不得全尸的定国公,那是他最忠心耿耿的老臣,徽国百姓口中的战神,更是虞昭的祖父。
“昭昭,你只需退守定北镇,何必掺和进夺嫡?朕,年逾七十,早该退位让贤……”
“陛下,徽国三年之内不能没有陛下坐镇!陛下就是徽国这艘大船的掌舵手,没有陛下,徽国这艘大船就是在孤洋漂浮,不知方向!陛下,臣求陛下再庇护臣,庇护徽国百姓三年!求陛下成全!”
虞昭声声泣血,她说一句磕一个响头,磕到额头沁血。
天顺帝静静看着虞昭的额头,青紫淤痕,再添鲜血,显得她面目狰狞,凄厉又无助。
天顺帝终是叹息一声:“太子性情懦弱,不堪大用,武安远在定北镇。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带着小鱼儿出宫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