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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一行人离开后，栖光院内凝重的气氛却没有消散。
楚明昭重新坐下，目光沉静地看向惊魂未定的朱燕，放缓了声音问道：“燕儿妹妹，现在没有外人了。你方才说在紫竹苑听到了可怕的谈话，究竟是何事？你详细告诉我，我才好想办法护你周全。”
朱燕捧着已经微凉的茶杯，指尖依旧泛白。
听到楚明昭的问话，她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眼神闪烁，内心显然经历着巨大的挣扎。
朱氏方才带着露珠出现的画面如同噩梦般在她眼前回放，那无声的警告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脖颈。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如果让楚明昭知道表哥顾玄煜并非朱氏亲生，这个秘密一旦泄露，朱氏绝不会放过她，露珠会立刻没命，甚至连她在朱家的父母兄弟都可能受到牵连。
她的亲事还被朱氏拿捏着。
如果贸然出卖她，朱氏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权衡再三。
朱燕猛地吸了口气，再抬头时，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语气也变得支支吾吾：“表、表嫂……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不小心听到姑母在和心腹嬷嬷商量，说要……要想办法从你手里夺回管家权的事。我……我听着有些害怕，又觉得自己寄人篱下，知道了这种秘密，怕被姑母迁怒，所以才……”
她越说声音越小，眼神躲闪着不敢与楚明昭对视：“表嫂，你就当没听过我说的话，也别跟姑母提起我来过这里，行吗？我……我这就回去了。”
这番说辞，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
朱氏觊觎管家权是人尽皆知的事，朱燕作为投靠而来的表亲，害怕卷入其中也属正常。
然而，楚明昭却觉得她在说谎。
若仅仅是因为听到争夺管家权，朱氏何须如此兴师动众，亲自带人闯入她的院子？
又何必特意带上那个状态明显不对的露珠，上演那一出威慑的戏码？
心中疑虑，但楚明昭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顺着她的话，温和地笑了笑：“原来是为了这事。你放心，我心中有数，不会与母亲提及今日之事的。你受惊了，回去好好歇息吧。”
见楚明昭似乎信了，朱燕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多谢表嫂，那我先告退了。”
看着朱仓皇离去的背影，楚明昭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目光变得深沉。
“嬷嬷，你觉得她的话，有几分真？”她轻声问身旁的张嬷嬷。
张嬷嬷摇头，语气肯定：“老奴觉得，表小姐定然没说实话。若只是管家权之争，夫人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方才那阵仗，分明是怕表小姐说出了什么更要命的东西。”
楚明昭颔首，眼神锐利：“我也如此认为。朱氏身上，定然藏着我们不知道的大秘密。嬷嬷，派人盯紧紫竹苑和朱燕的动静，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让夜影去，他身手最好，务必小心，不要打草惊蛇。”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张嬷嬷领命，立刻下去传达指令。
公子顾玄煜离京前，将最得力的暗卫夜影留下保护少夫人，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此刻边关，军营主帅大帐内。
烛火摇曳，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金疮药混合的气味。
顾玄煜赤着上身，肩胛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已被军医仔细缝合包扎好。
因处理伤口需要，他脸上那半张常年佩戴的银色面具暂时被取下，放在一旁。
萧老将军前来探视，目光落在顾玄煜那张毫无遮挡的脸上时，心中猛地一震。
这张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那眉宇间的轮廓，那紧抿薄唇时的神态，竟像极了年轻时的萧贵妃。
不，甚至细细看去，那坚毅的眉眼，与自己年轻时也有几分神似。
这个发现如同惊雷般在萧老将军脑中炸开，让他瞬间心潮澎湃，却又不敢表露分毫。
他强压下内心疑惑，待军医退下后，坐在榻旁，状似随意地关切道：“顾将军伤势如何？此番多亏了你，我军才能连战告捷。”
“有顾将军在，我军才取得胜利，此乃大盛之幸。”
顾玄煜脸色因失血而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微微颔首：“老将军过誉，分内之事。一点小伤，无碍。”
萧老将军捋了捋胡须，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他的面容，试探着问道：“说起来，老夫听闻顾将军幼时似乎并非在京城侯府长大？”
顾玄煜眸光微动，这并非秘密，便坦然道：“是。晚辈幼时体弱，曾被送往江南外祖朱家将养，直至少年方归。”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萧老将军心中却是波澜再起。
不在顾家长大……体弱送走……这般模糊的缘由，配上这张与萧家如此相似的脸……一个大胆而惊人的猜测闪过他的脑海。
他需要更多证据，需要更谨慎地查证。
眼前这位战功赫赫，深得帝心的年轻将军，他的身世，恐怕远非永宁侯嫡长子那么简单。
帐内烛火噼啪作响，两个各怀心思的人，一番简单的对话之下，萧将军沉思片刻，“顾将军容貌如此俊美，为何常年戴面具？”
“……”顾玄煜觉得奇怪，他抬头看了眼萧老将军，“我娘上我戴着的，因为小时候算命的说我有桃花劫，需要戴面具挡灾。”
见过他这张脸的人的确少之又少。
顾家都不一定全部人都看过他长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