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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卖茶蛋的摊贩跟前。
顺安从衣袋里掏出一块银元:“水,水⋯⋯”
摊贩没有水,递给他一碗豆浆。顺安一气喝下,又讨两杯并两只茶蛋,就豆浆吃下,又叫摊贩喊来一辆黄包车,直奔众业公所。
途中,顺安悄悄松开腰带,从**里抠出那张支票,细心展开,打眼审看,果是一张整整十万两的汇丰银行现银支票。
顺安从内心深处谢过麦基,将支票小心翼翼地装进贴身的口袋里。
前面就是众业公所,路却不通了,挡在面前的是几个路障,旁边站着两个巡捕。
顺安晓得街道为什么被拦住,便吩咐车夫拐向茂升钱庄。
黄包车一路小跑地赶到老城,顺安在几十步外就望到茂升钱庄的大门前围满了疯狂的挤兑储户。顺安不敢过去,吩咐车夫拐到霞飞路,寻到一家苏州饭馆,在角落坐下。饿极的人吃不得硬物,顺安点了两碗馄饨,缓缓吃下,便伏在桌上眯眼困去。
傍黑时分,顺安一步一步地挪到了租住屋的门口。他太累了,他需要窝在自己的床上,美美实实地睡一大觉。
顺安睡眼惺忪地爬上三楼,掏出钥匙开锁。
锁却不在。
顺安正自吃惊,灯亮了,门开了,一个影子直扑过来,将他抱住。
顺安魂飞魄散,巨大的冲力差点儿将他扑倒在地。
是鲁碧瑶。
“晓迪—”碧瑶激动得声音发颤。
顺安稳住身子,嘘出一口气,轻轻拍她几下,带她进屋,关上房门。
“晓迪,我总算寻到你了!”碧瑶紧紧搂住他,生怕他飞了似的。
“瑶儿,”顺安在椅子上坐下,松开她,盯住她,“你⋯⋯怎么进来的?”
“我寻到一个锁匠,说是钥匙丢了,让他开的。他还给我配了新钥匙呢!”碧瑶不无得意地拿出一把新钥匙,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哦,”顺安吸了一口长气,指下楼梯,“到楼下水龙头上,给我弄杯水喝!”
碧瑶下楼,端上来一杯水。
顺安已经躺在床上,打起了呼噜。
“晓迪,晓迪!”碧瑶呆了,“快起来,水来了!”
顺安犹如死猪。
碧瑶摇他,晃他,拧他,无济于事,顺安的呼噜越来越响。
碧瑶动手脱他衣服,一件一件地挂到衣架上。
顺安就如受人摆布的木偶。
碧瑶轻叹一声,为他盖上被子,自己也脱了,踏实地睡在他的身边。
傍黑时分,茂升钱庄的偌大客堂里,石典法烂醉如泥,面前是两只摔碎的威士忌酒瓶。
齐伯招呼挺举将他架到长沙发上,寻到一块薄毯子盖住。
“唉,”俊逸看着挺举,声音哽咽,“挺举呀,是鲁叔错怪你了。鲁叔对不住你呀!”
“鲁叔,”挺举劝道,“甭讲这些了。天无绝人之路,鲁叔一定要挺住啊!”
俊逸点头,转对大把头:“今朝来的这些储户,总共有多少银两?”
“九万七千三百两!”
“介许多!”俊逸吸口冷气,看向老潘,“眼下急务是挤兑,尤其是这些零散储户。把所有店铺,包括钱庄,全部卖掉!”
“这⋯⋯”老潘迟疑一下。
“去吧。立马去寻买家!”俊逸起身,转对挺举,“挺举,走,跟我去趟商会。”
俊逸、挺举匆匆赶到商务总会,吃一大惊。两个月来几乎无人光顾的大厦里灯火通明,厅堂里黑压压地站着十几人,个个满面愁云。
站在中间的是祝合义,几个小钱庄老板跪在他面前,涕泪交流:“祝总理,祝总理,您要发发善心,救救我们大家啊!”
俊逸、挺举快步走进,看向众人。
“诸位同仁,快请起来,”祝合义忙不迭地一个一个拉起他们,“请大家不要这样,快快起来。只要润丰源、善义源不倒,天就塌不下来!”瞥到俊逸、挺举,便放下众人,走过去,悄声,“你俩来得好,查老爷子走了,你俩跟我去一趟!”
俊逸、挺举震惊,相视一眼,跟祝合义急走出去。
查府一片缟素。
祝合义三人直入中堂,见老爷子已经入殓,查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全都跪在棺前。
祝合义等在棺前磕过头,与查家上下人等悲哭一阵,锦莱起身,拉起他们。祝合义拿出三百两银子的汇丰支票,递给管家,让他写上三个人的礼单。
查锦莱谢过,安排管家招待俊逸与挺举,将合义拉到内室。
“前几天我还看望过老爷子,身体结实着呢,怎么说走就走了?”合义小声问道。
“唉,”查锦莱叹道,“家父身体本已好转,得知崩市噩耗,一口气没跟上,撒手走了。”
“这⋯⋯”
“合义呀,我这拉你到这儿,是想告诉你,润丰源空了,不得了呀。”查锦莱一脸急切。
“空了?”合义虽有预料,仍是震惊。
“唉,”查锦莱复叹一声,“前些辰光,所有人都昏头了,包括我在内!”
“我晓得,”合义点头,“但有一个人没有昏头。”
“啥人?”
“伍挺举,就是跟着俊逸来的那个小伙子。”
“哦?”
“挺举看明白了,可惜没有一人听他。他多次寻我,要我采取措施挽救钱业,但市场疯了,没有办法控制。我带他来求老爷子出面,偏巧老爷子中风。我俩去见彭伟伦,老彭不听我们的。商会里只有我相信他,让俊逸把那两千股抛了。可抛也白抛,所有银子全都烂在俊逸的庄里,如若不然,倒是可以顾顾眼前的急。”
“家父屡次赞扬挺举,说他堪当大任,我口头诺诺,心中不以为然。这辰光看来,挺举真正是个大才。你叫他进来,我想见见他!”
合义叫进挺举。
查锦莱盯住挺举,看有半晌,直奔主题:“遇到大事方见真才。听祝总理讲,这场灾难只有你提出预警,可惜大家未能听从。我也是,后悔莫及。如你所知,沪上钱业皆遭重创,润丰源也未幸免。我想请你出任润丰源的襄理,涉危救难,不知你肯屈就否?”
“承蒙查叔抬爱!”挺举拱手谢道,“鲁叔正在难中,晚辈是茂升钱庄襄理,一时半刻不好走开。待鲁叔的事体有个眉目,晚辈再来奉命。”
“这⋯⋯”查锦莱怔了一下,点头,“好吧,我和润丰源时刻候你!”
“锦莱兄,”合义接道,“无论如何,润丰源必须撑住。老爷子不在,你务必顶起来!”
“我尽力而为,但事体发展,由不得我啊!”
“向洋人银行贷款如何?”
“洋人银行是要抵押的。庄票信誉崩溃,润丰源也无物可押了!”
“庚子赔款有一部分存于润丰源,可否先用于救急?”
“庚子赔款是有两百万两,可⋯⋯介大个窟窿,这点儿钱远远不够呀!再说,这是朝廷专款,马上就到提交给洋人的辰光了,没有旨令,谁敢动用?”
“头疼先顾头,我俩这就去求道台!”
“合义呀,”查锦莱苦笑一下,“你看我家里这档子事儿,走得开吗?”
“好吧,”合义拱手,“我走一趟。锦莱兄也要节哀顺变,保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