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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哩。”合义又出一声苦笑,“该认领的缩着头,像章虎、傅晓迪这样的人,反倒⋯⋯唉!”连连摇头。
“奇怪,”挺举半是自语,“他们哪来介许多洋钿?”
“有什么好奇怪的?”祝合义应道,“章虎是王公馆的人,仗着王探长的势,黑白通吃,听人讲,不久前他倒腾大烟土发了笔横财。至于傅晓迪⋯⋯我一直怀疑他跟麦基有啥纠葛,不定从麦基那儿捞到什么便宜了!”
“我倒是想起一事。”挺举心里一动,“橡皮崩市前后,晓迪失踪三日,回家后一直心神不定。鲁叔问他哪儿去了,他说被麦基绑架了,在黑屋里连关三日。鲁叔急需十万两银子救难,让他出主意,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摸向内衣口袋,却什么也没掏出来。后来,他借口为鲁叔筹钱,再没回来,再后来,他⋯⋯”想到鲁家的财产,顿住了。
“有桩事体我还没讲给你呢。”祝合义直接点破,“将俊逸的家产拍走的人,正是傅晓迪。”
伍挺举给出个苦笑:“我晓得了。”
“要是这说,我就随便讲讲。听说傅晓迪与你是好友,不瞒你讲,我没相中此人,一则他这人油嘴滑舌,眼神不正,二则他总是跟章虎这类流氓阿飞混在一起。鱼寻鱼,虾寻虾,他们才是一丘之貉。”
挺举咬紧嘴唇,眉头凝起。
“挺举呀,自古正邪两条道。银行事体,不能鱼龙混杂。我的意思是,他俩的股权,我们不能给。钱不够,再生办法,我们再难,也不差这十万两。”
“祝叔,”挺举应道,“我们既然是仿照洋人兴办银行,就要像洋人一样以制度说话,不能以好恶评判。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制度却是公正的。无论何人,只要遵守制度,我们就不可生出区别心。从程序上讲,我们通过商会公募本金,他二人既是会员,又是列席议董,应募购股,合理合法,我们无权拒绝。再说,在众人缩头时,他二人敢花真金白银购买股权,是对我们的银行有信心,这是胆识。至于二人是何居心,其本金又是从何而来,我们没有足够理由过问。”
“是哩。”合义略一思索,微微点头,“他二人参加商会,列席议董,符合商会章程,祝叔也是干瞪眼。挺举呀,你比祝叔看得开,想得远。这桩事体就由你定吧。”说着从袋中摸出一张支票,“款子贷出来了,五万两,你这拿去。”
挺举双手接过,拱手:“谢祝叔!”
清虚观禅房里,申老爷子与苍柱对面禅坐,几案上摆着陈炯送来的求助函。
“昨日我去看过,”申老爷子看着苍柱,“洋力士练的是硬功,在外不在内。”
“是哩。”苍柱应道。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此所谓柔可克刚,静可胜躁,雌可制雄。若是交手,你有两式独创功夫可保胜算,一是太极影功,二是浑圆意拳,退可静守,进可制敌。”
“意拳不发则已,发即夺命。”
“唉,”申老爷子凝神良久,长叹一声,“夺就夺吧。英夷两次以毒物鸦片为祸中国,火烧圆明园,不知夺去国人多少性命。此人既然不识好歹,上门搦战,这又如此气焰嚣张,在擂台上写明死伤免责,那就让他为他的国人赎个罪吧。”
“好倒是好,只是⋯⋯”苍柱欲言又止。
“你讲。”
“五叔应允陈炯所求,除此之外,是否另有深意?”
“苍柱,”申老爷子语重心长,“五叔晓得你已心归大道,不争尘世了。五叔何尝不是?然而,身为天国遗臣,处此昏乱之世,岂能苟安于世外?先烈壮志,迄今未酬;先烈血污,迄今未干;先烈夙愿,迄今⋯⋯唉,不多说了。五叔年迈,空有烈士之心耳。”
苍柱感动:“五叔⋯⋯”
“苍柱呀,满人执掌中原数百春秋,气数这也尽了。国不可无日。清朝气数既尽,当有新朝替之,此亦为我等未竟之业。我观逸仙多年,此人胸怀博大,所虑颇远,其民国愿景与我天国所求虽有迥异,却也不无契合之处,非寻常之辈所能企及。如果不出所料,孙先生之民国大业,或有成日。有鉴于此,五叔这才默许徒辈们辅助孙先生,包括陈炯。”
“不久前,宋先生与陈迥等人成立中部同盟会,欲在长江沿线举义。大事将起,万千事体尚须运筹,陈炯何来余力与这蛮力士较劲?”
“呵呵呵,”申老爷子爽朗笑道,“这正是陈炯的过人之处呢。大义将举,千头万绪,多如乱麻,陈炯拎出这个蛮力士,可谓是理出了乱麻之头,有举重若轻之效。你可细思之。”
苍柱豁然开朗,拱手应道:“苍柱谨遵五叔之命。”
在挺举将五万两银子交给振东的当晚,阿祥来到天使花园传话,说他阿舅寻他。挺举晓得是麦基洋行的房子成了,便买了一坛女儿红,兴致勃勃地抱上了振东的阁楼。
开门的是阿祥。挺举将酒坛子递给阿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