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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出几声,泪水嗒嗒流下。
翠春园后院,陈炯正在伏案写信,炳祺大步进来,将一个账册啪地搁在案头,结实的屁股沉重地砸在凳子上,呼呼喘气。
陈炯扫一眼账册,眼角斜向他:“啥人惹你了?”
“账房!”
陈炯笑了:“咋惹了?”
“钱做少了!”
“是吗?”陈炯严肃起来,拿过账册,从头翻到尾,眼睛眯起,“没看出来,哪儿做少了?”
“不是他做少了,是⋯⋯这个月挣少了!”炳祺气缓一些,“他奶奶哩,好好的生意,说垮就垮了,码头货少了,堂子也冷清,我这⋯⋯管吃管喝,还得倒贴钱哩!”
“不是有进账吗?”陈炯朝账册努下嘴,“码头净挣几十块,堂子也没赔呀!”
“什么没赔?两个月前码头月赚五百,堂子少说也有三百多!”
“呵呵,你呀,知道什么叫作不知足吗?这就是!睁眼看看,上海滩这辰光有几家赚钱的?你能不赔,就是赚了!”
“嘻嘻,是哩!”炳祺扑哧笑了,“刚刚把账房骂一大顿,解了口闷气!”
“你来得正好,我在向孙先生禀报上海情势。咱账上有多少钱了?”
“抛股票得二十三万三千两,另有八千,是我和师叔筹募的,合计二十四万一千两!”
陈炯记下来,冲炳祺竖根拇指。
“师叔,”炳祺站起,凑上来,“这款子放在银行就是死钱。眼下市场低迷,正是置业良机,因而我想⋯⋯”
“想做啥?”
“想开家赌场,再开几家堂子!近日小娘好寻,二三十块就能买到上等姿色!如果可能,我还想开家剧院,那也是个捞钱的好场所哩!不瞒你讲,码头生意既赚钱慢,又没品相,我干腻味了!”
“唉,”陈炯长叹一声,夸张地摇头,“你呀,总是离不开这些下九流的勾当。己不正,焉能正人?我们是革命党,要做大事体的,无论做何事体,都要以正压诸邪,以正行于天下,晓得不?”
“嘿嘿,”炳祺干笑两声,挠头,“师叔,我⋯⋯我不是就晓得这几手吗?”猛地一拍脑袋,“对了,师叔,有桩大事体,保管发笔横财!”
“啥事体?”
“鲁家财产明日拍卖,说是没几个入场的。”
“为啥?”
“有人下黑帖了!”
“啥人?”
“这种小事体,我没过问。不过,有黑帖子在,到场的必定不多,我们何不捡个便宜去?”
“再便宜也捡不得。近日成立中部同盟会,这笔钱要派大用场。先取三万两出来!”
炳祺小声询问:“是汇给孙先生吗?”
“交给巡防营李管带!”
炳祺皱眉:“给他做啥?”
陈炯掏出枪,比画一下:“弄这个!”
“太好了!”炳祺捏拳,“我这就取去!”
“还有两桩事体:一是派人去拍卖行,弄清爽鲁家财产究底落在啥人手里;二是派人跟踪石典法,盯死他!”
炳祺愕然:“盯住那个落水狗做啥?”
“甭问。记住,连他去哪儿撒尿,都不可放过!”
丁府大门外面,石典法披头散发,高翘屁股,一动不动地跪着。
大门紧闭,侧门守着两个彪形大汉。
一辆马车驰近,在大门口停下。
车康跳下车,看清楚是石典法,声音夸张:“咦,这不是石大人吗?”
石典法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两腿,涕泪交流:“老车呀,你⋯⋯你快救我!”
“石大人,”车康挣脱不开,“这⋯⋯从何说起?”
石典法悲泣:“老车呀,我⋯⋯我跪有两个时辰了,只在等你呀!”
“唉,”车康叹出一声,摇头,“大人哪,你是皇亲贵胄,连道台大人也要礼让三分,我不过是府中下人,大人等我,岂不是⋯⋯”
石典法将他两腿抱得更牢:“老车呀,典法从未屈待过你,你⋯⋯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车康拉他:“好好好,请大人起来说话!”
“你不应下,典法就不起来!”
车康只得就地坐下:“说吧,石大人要在下哪能个帮忙?”
“典法混到这个地步,啥都不想了,只想求见丁大人一面!”
“石大人,这个难办哩。老爷交代过,但凡大人来,直接轰出门去!”
石典法松开他,从衣襟里摸索一阵,掏出一物:“老车,典法没有他求,只求您把这个交给丁大人!”
是只玉扳指。
车康细细审过,晓得有些来历,点头:“好吧,我应下。”
丁大人坐在正堂太师椅上,脸黑着。
夫人李氏跪在地板上,头低着。
丁大人盯住李氏,气得声音哆嗦:“两百万两呀,你⋯⋯你叫我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