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穆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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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恐惧渐渐消失。
    许是菩萨显灵呢。
    这个国家兴盛佛教,入乡随俗,店中售卖的玉器也大多与此相关。上个月缅北密支那运来一批硬玉,掌柜的私底下寻行内人看过,上品中的上品,出了老坑玻璃种的满绿翡翠,昨日刚刚雕成银环中的一枚镂空戒指,又嘱咐她今早拿去隆恩寺开光。一来价格翻倍,二来求个好兆头。
    “路上小心,天气热,人越发堕懒。”掌柜的临行前包好了戒指给她。
    “佛祖脚下,那些宵小不敢造次。”
    “小心驶得万年船。”
    就这样,她拿着那枚戒指去隆恩寺,路上又遇到不想看见的人。
    那时,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人,大热天的,还穿一身黑的。少年的穆棱在心里骂他,两个神经病。
    “你也来上香?”白潜问道。
    “嗯嗯。”她含糊了两句就要走。
    他说:“你不妨再考虑考虑我的建议。其实这种好事,一般轮不到你。只是我初来乍到,想要一个熟悉路况的人。”
    “想认路啊?”穆棱受够了,回头骂他,指着寺庙口就说:“这里的僧人在这呆了几十年了,想问路去啊,免费的,大少爷。”
    她走的时候,还听到身后那人的笑声。
    心里又补上几句。
    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
    可随之而来,困扰她的是金钱问题,学费,房租,都是不菲的一笔花销。
    到了九月中旬,穆棱每天都在惴惴不安中度过,生怕在教室里上课上一半被人撵出去。
    一个礼拜过去,平安无事。
    不可思议。
    难道是忘了?
    她自己也不想去触眉头,每天夹着尾巴做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这天出校门财务主任居然亲自找上她。
    “您来是……”穆棱试探着,捏一捏手心,“钱的问题……”
    “我要说的也是这个问题。”财务主任把一张报表给她,“你三年的学费已经交完了,这是目录,包括所有的教辅,请看一下。”
    “……”
    “怎么了,有问题吗?”
    “……没。”她看到最后署名的人。
    星期六下雨,窝在屋子里想着这件事。
    白潜为什么要帮她,他是什么意思?
    早间电视档在放台湾偶像剧,贫穷的女生被高富帅看上,百般不愿意,高富帅由最初的鄙夷到渐渐的喜欢。期间夹杂女主的百般不情愿和“不畏强权”,以及女二女三的各种报复和男主的英雄救美,看得穆棱直笑出来。
    心里发酸。
    接受礼物时不管看着多不愿意,最后不也收下了?
    推及己身,她有钱还给他吗?
    管家从双溪别墅出来,远远就看到那个穿白衬衫、下身围着淡蓝色碎花纱笼的女孩撑着伞站在花园的红色栅栏外。
    “请问有什么事吗?”他绕过园林走过去,穆棱双手合十,弯腰,“我想见白先生,请代为通传一下。”
    管家说,“请稍等。”
    这一等,时间从中午12点推移到下午2点。
    雨停了,天空放晴,穆棱把伞收拢。
    仆人请她进门,穆棱在玄关处换凉拖时心中想:他是不是要她在这样漫长的等待中思考、平静,要她明白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和所处的环境。
    然后,消磨掉她那种可笑和虚伪的自尊。
    很大的屋子,这座别墅所在的园林在东南海边一个斜坡上,带泳池、花园和温泉。
    三楼客厅外的阳台,通往外面偌大的露天泳池,阳台右侧有楼梯一级一级延伸到下面。泳池边一个人,藤椅沙发中,喝一杯浓缩咖啡。
    仆人端着沏好的玫瑰花茶走到阳台,穆棱接过来沿着台阶慢慢走下去。
    他的咖啡正好喝完了,端起啜一口,细细品味。
    她看着他放下来,“不喜欢?”
    “味道倒不错,只是平时喝惯了浓茶,不习惯。”
    “我以为你只喝咖啡?”
    他在藤椅中仰头看她,对她缓缓举杯,“偶尔也尝尝味儿淡的。”
    “可你还是不喜欢。”
    他低低地笑了,倒在藤椅中,“一开始没品仔细,现在再尝,的确与众不同。”
    她拿起那杯他喝了一半的咖啡。
    白潜说,“这样就生气了?”
    “我忘记加糖。”
    加完糖后的咖啡他反而没有评价,穆棱猜测他更不喜欢。这个人养尊处优惯了,居然更喜欢苦的东西。
    咖啡和茶都喝完,他从藤椅中起来,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透明的雨滴落在脸上模糊了视线,他说,“回屋吧。”
    回到客厅又觉得无趣,回头问她,“带你去逛街,好不好?”
    穆棱坐在他车上从盘山公路绕到平地,一直驰进市区也没多说一句话,他的态度从开始的热切逐渐冷淡。车子停在街边一家名品店前,“下车!”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白人女孩,问他们有什么需要,说话时暗暗打量穆棱。
    白潜说,“我要她有个人样。”
    接待员不知道该怎么搭话,气氛尴尬,最后还是导购走过来解围,“这位小姐这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这是我们当季的新款……”
    穆棱被推进换衣间。
    她看镜子里的女孩,乌黑的头发,本来柔软地盘在脑后,而今凌乱地披落,脸色苍白。
    白潜和那个白人女孩交谈、微笑,时不时说个冷笑话,女孩觉得他不像她刚才所想的那么骄矜无礼,不知不觉逾越,“那是您的女朋友吗?”
    他停了一下,看到穆棱从穿衣镜后面出来,白色的雪纺裙,露出的肩头圆润雪白,“……拾掇拾掇也不差嘛。”
    穆棱走到他面前,他看着她说,“你说,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选的吗?现在又是摆脸色给谁看?”
    她说,“我没有求你帮我付钱。”
    “原来你在意这个。”他听完后就笑了,“我有时也大发善心,那些受了我捐赠的人也从来不找我道谢。”
    “我不是乞丐。”
    他含住了唇边笑容,“那你能还吗?”
    这人一语就击中她的软肋。
    原来一个人是这么可恨。
    其实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她还是一个小女孩的事情。其实他也大不了她几岁,但就是比她有手段有能力。
    或者说,这个人,很会仗势欺人。
    逼得她为他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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