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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会意,答道:“自是向诸侯购买存粮。”
虢公长父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不妥!”
周王静面有愠色:“太傅何出此言?”
虢公长父道:“依周礼成制,王畿遭遇大旱饥荒,可派使臣向各诸侯国求米,此名曰‘籴’,周天子向诸侯国求籴,诸侯国有求必应,为何还要去买?”
召公虎起身大笑,辩驳道:“太傅此言差矣,今新天子刚刚继位,立志中兴大周,正是向诸侯国立威之时,岂能放下身段四处借粮?”
虢公长父怒道:“哼!难道天子向诸侯买粮,就不失国体么?”
虞公余臣本来就没弄清楚状况,插不上嘴,这下更是被明堂上的争执吵得脑袋欲炸。众卿大夫也大多不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
这时,仲山甫再次发话:“太保、太傅,下官倒有一策,可以规避遍野议论。”
这下,朝堂上瞬间雅雀无声。
周王静问道:“如何?”
仲山甫道:“买粮一事,自不必由周王室出面,天子可下一道密令,让畿内各诸侯定额购入外粮,后再转运至镐京,自然无碍。”
周王静沉吟片刻,拍手赞道:“此策甚妙,便如此办!”
召公虎面有得色,领着众公卿大夫拜伏道:“陛下圣明!”
虢公长父见周王静业已拍板,也只得默默退下,恶狠狠地盯着仲山甫,不再言语。
看着自己的老同党,虞公余臣长叹了口气。当初召公虎亲自去牢狱中赦免仲山甫和兮吉甫,并让他们当了布衣大夫,这让虢公长父十分不快,背地里说这是老太保假公济私,拉帮结派。
虞公余臣却不以为然,认为这是虢公长父小题大做——兮吉甫不过是会写几首臭诗的穷酸文客,他得到的大师之官,也仅是乐官的一种,负责王室诗歌的采集和撰写,空闲多年的清水虚职罢了。
至于仲山甫获得的司市之职,也只不过是负责镐京城市场管理的芝麻官而已,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自虞公余臣担任大司徒以来,司市人选走马灯似的换了几茬,也没见得掀出什么大浪来。
但虢公长父却始终把这二人视作召公虎亲信,让自己小心提防。虞公余臣不理解,这二人论血统,比老太保此前提拔的显父、皇父之流差得多;论出身,甚至比南仲、师寰还不如,又有何好担心?
不过,鉴于虢公长父历来见识高明,老虞公也看出他的忧虑——
自新王登基后,召公虎日渐受其重用,可谓如鱼得水。反观虢、虞二公,周王静似乎铁了心把周厉王之死归咎在二人身上。
更何况,苍蝇不叮无缝蛋,自己和虢公长父此前确实留下太多把柄。既然风向不对,那就只得老实夹起尾巴做人,收敛低调,避避风头。
至于春风得意的召公虎,近来锐意改革,动作也越来越大胆——
先是借五路犯周为由,兵不血刃地从虢公长父手头夺取兵权,而在战场上的几次大胜,逼退全部叛军,更是使他的声望如日中天。
随后,老太保先后提拔南仲、师寰、兮吉甫、仲山甫等人为布衣大夫,还为了扩招兵员而吸纳野人入伍从军,这些举措都让虢、虞二公为首的世袭贵族们如坐针毡。
此外,召公虎先后尝试在文化、经济、制度上着手改革,皆是出自布衣大夫们的建议,对此,周王静言无不听、计无不从。
而对此,虞公余臣与虢公长父反倒如局外人一般,置身事外,蒙在鼓里。
这一系列行动,都让虞公余臣嗅到当初荣夷公得势之时的意味。当初荣夷公力图“专利”,蛊惑周厉王,还不是在国人暴动中化为齑粉。召公虎若重蹈覆辙,怕是也不足为虑。
明堂上沉默了好一阵,殿头官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虢公长父上前一步:“臣有本奏!”
周王静幽幽道:“奏来。”
虢公长父唉声道:“去岁五路犯周之时,天子曾许诺西虢迁封一事,如今西戎已退……”
周王静想都没想,便婉拒道:“爱卿,余一人不愿失言,可虢国若迁走,我大周失去西部藩屏,又该如何抵挡陇右之诸戎入侵?”
虞公余臣倍感绝望,天子又用这个老生常谈的借口来搪塞。去年,周王静为了让虢国、虞国出兵抵御西戎、北狄,便分别许以迁封和归还盐池的条件,可如今战事结束,此事却如泥牛入海,杳无下文。
今日虢公长父重提此事,想必已是憋得满肚子怨言。
不过周王静所虑者也无可厚非——大周当初分封虢国为公爵,便是为了让历代虢公镇守关中的西大门。虢国若是东迁,那么西边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秦族附庸,自然守不住西陲要地。
虢公长父面带沮丧,却犹然挣扎:“天子,孤有个不情之请!”
周王静很不耐烦:“若还是迁封之事,便暂不必提!”
“非也,”虢公长父强装欢颜,谄媚而丑陋,“是东都防务之事。”
周王静来了兴致:“洛邑?”
虢公长父道:“国人暴动后,王师羸弱。如今宗周六师在太保手中已然满编,可成周八师依旧残破,洛邑防务空虚。臣心不忍,愿为天子分忧,即日前往洛邑,整编成周八师!”
这个提议颇出周王静意料之外,大喜道:“爱卿为国分忧,余一人岂有不允,准奏!”
“谢天子恩典!”
虢公长父再拜稽首,对虞公余臣投来诡异的微笑。
虞公余臣一愣,仔细忖度一番,这才发觉老太傅狡猾之处——
一来,西六师如今军权已被召公虎牢牢掌握,虢公长父若要与之抗衡,唯有尽快向东八师下手;二来,洛邑远离镐京,便远离天子,若要动些手脚也无人知晓;三者,洛邑距离虢公长父心心念念想迁封的三门峡之地极近,他耕耘于彼,有备无患。
这老狐狸,刚才还愁眉苦脸,现在突然以退为进,反而又得了个美差事,真是狡猾得无边无际。
再看召公虎和卫伯和,周王静金口已开,他们再想出言阻止已是不及。
大事议定,各自退朝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