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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军刺。不过今天他的军刺有变化,明显做过加工了,他在军刺刀尖下两寸左右的位置,厚厚地缠了几十层橡皮膏,以此起到了一个剑挡的作用。上次二黑没敢捅我,也是因为军刺没有剑挡,如果说不想弄出人命来,他还真不敢玩命往里捅,因为一尺来长的棍儿刺真能把人捅穿了。而今有了剑挡,捅人最多捅进去一两寸,再想往里捅,有橡皮膏挡着,怎么也捅不进去了。
看来二黑自己也觉得那天贻笑大方了,手拿一把军刺不敢捅人,只能当烧火棍子用,这才给军刺装了剑挡。我心中暗骂:“你个大傻叉,这大冷天的都穿那么厚,你这军刺前面的量留得太小了,扎透棉袄到肉也就是皮肉之伤,挠痒痒是吗?”这个念头在我脑中一转,我也用肩膀甩掉军大衣,双手在胸前端平二人夺,双膀一较力,二人夺一分两开,露出寒气逼人的刀尖。当时的处境,已经跟我自己在家想象的场景截然不同了,按我所想的,应当是二黑跟我挣抢这个拐杖,我再趁势“唰”地一下亮出刀尖,让二黑大吃一惊,那多潇洒!纵然如此,也足够让二黑出乎意料了。他明显呆愣了一下,这才上前一步,直接把军刺顶到我的胸口上。我可不摆那个架势,猛然间撤步后退,手中二人夺照着他脸上捅了过去,只听“噗”地一声,直接把他的脸捅穿了。
二黑脸上中刀,本能地一歪头,二人夺的刀尖从他左侧面颊穿过颌骨,又从另一侧的鬓角前出来了。他就没拿我当回事儿,根本没想不到我会下狠手,在刀尖穿透他那张丑脸的同时,他整个人定在了原地。震惊和疼痛使他一动也不能动,而我左手拿着那半截刀鞘,挑下他头上的羊剪绒帽子,又一下打在他脑袋上,鲜血立即顺着他的额头淌了下来,而被尖刀捅穿的脸上,却迟迟没有血流出。
周围人群一阵大乱,尖叫声响成了一片。我大喝一声:“跪下!”二黑怔住了,呆愣愣地不肯跪。我又一次压低嗓门,命令他跪下,他还是不跪。我手一收,把刀从他嘴里拔了出来:“来来来,你也给我一下!”二黑没含糊,端起军刺往我胸口扎了一刀。我一歪肩膀,军刺从我左前胸进去了。我当时只觉得左肩一麻,左手中的半截刀鞘掉在了地上。我原本想象着会跟二黑缠斗几个回合,所以穿得少,尽管他那把军刺做了剑挡,扎得并不太深,但这一下仍是伤到了肌腱。我是一见血就兴奋,眼瞅着二黑嘴里冒出血沫子,已经说不出话了,我再次问他:“你跪不跪?”二黑仍是摇头。我拿二人夺去捅他膝盖:“跪不跪?”他又摇头。我拔刀捅向另一个膝盖,他双膝中刀,血顺着脚面一直流到了地上,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格外鲜红。二黑低头看看他这两条腿,忽然双膝一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我又问他:“服了吗?”二黑点了点头。我再次问他:“以后你还在这门口吹牛掰吗?”二黑满脸茫然,傻了似的,又摇了摇头。我心说到此为止了,别耽搁时间太久,以免有管闲事儿的不让我走。当即收起二人夺,披上军大衣,依旧一瘸一拐地拨开人群往外走。我发觉左肩从上到下一直在滴滴嗒嗒地流血,出了人群紧走几步,来到小酒馆跟前,一手推出车,骑上车向西北角飞奔而去。
此前我已经计划周全了,办完二黑之后,沿着鼓楼西转胡同到西北角,走大丰路过大丰桥——西站——西青道,直达杨柳青轻机厂!之所以要去杨柳青轻机厂,是因为我一个发小在这个厂子上班,他和我以前住对门,那真是从小一块光屁股长起来的,大名叫高伟,小名叫“狗尾巴”。狗尾巴他老爹是西郊杨柳青人,以前还是个地下党,因为解放天津时国民党撤退要炸毁北站铁路,他爹为了护路被炸伤了。解放后那也是个有功之臣,政府给他爹看伤,后来因为吃了过多的激素,变成一位几百斤的大胖子,胖到大便后自己不能擦屁股,因为他够不着,平常也不能下炕。政府为了照顾他家,就在城里给他家安排了一个独门独院,院子里有单独的厕所,这个待遇着实不低。他老娘是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只会在家伺候他老爹,高伟上边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他在家行小。后来他爹故去,出殡时因为太胖,死尸出不了院,就把院子大门和门楼都拆了。那时死人都得火化,但他爹太胖了火化炉进不去,政府还专门给他家批了一块坟地,也在杨柳青镇,落叶归根。为了照顾他们一家,又把他家这些子女都安排在杨柳青轻机厂上班,一家子举家搬迁到杨柳青十八街。搬家时高伟坐在解放牌卡车的后兜里,扒着挡板使劲冲我挥手,我一溜小跑追出胡同口,默默注视着远去的卡车,心中怅然若失。他大哥和大姐后来去上山下乡了,他二哥在厂里开大轿车,狗尾巴高伟当了电工——他就是我下一个投奔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