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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穴,只是景清面色苍白一日胜似一日,再加上方才他一席话,应当是这香起了效用。她近日确实有意将这香的剂量偷偷加大,这才惹得景清起了疑心,不过也无妨。
按照如今来看,景清日日颓丧疲累之态,只怕早已是病入膏肓,妙手亦难回春。
她只装着不动声色即可,按着时日掐算,景闲今日也该到了。
前两日太医来递口信给她,说景闲已将一切安排妥当,只待景清这边处理好,他便可带着私自培养的军队进入皇城。
这么多年筹谋布置,朝堂中已被他暗中换上了大半自己的心腹手下,待入宫时封锁消息,只带亲兵里应外合,逼宫便是大势已定。
倒也算有勇有谋,尽管算不得光明磊落,却实在是比起她爹那只会将女儿送进宫美色惑君夺取权势的计谋要高明许多。
景清伸手从衣袖中摸出了个物什,举起来在眼前一边观摩一边细细摩挲,目光触及此物,轻歌动作却停了。
是她那遗失的木簪。
他流连在木簪上的目光温柔痴迷,仿佛透过木簪,想起什么极眷恋极温柔的人或事。
忽然起身,眉宇间又带上了许多肃杀之气,和方才岁月静好的模样半分也不相似,气氛陡然间转变成了个剑拔弩张。
景清再开口,是见着小侍女战战兢兢哆嗦着手要去燃香:“宸妃,朕往后不想再闻见这香了。”
若是轻歌没听错,这一句里头带着些许哀求和感伤,可轻歌忽略了这其中夹杂的情绪。
景清倒意外的跟着展露几分笑意,短暂的只有一瞬间,而后抬脚便踢翻了香炉,里头飞灰落了出来。
侍女跪在地上,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轻歌自己抬手去燃香,并未将景清的话和怒意放在心上:“若是不喜欢,我为皇上换一味就是了。”
一来一往,他没叫“轻歌”,她唤“皇上”。陌生疏离,尽显其中。
“咳咳。”景清用力扼住了轻歌咽喉,轻歌无法呼吸,脸上逐渐憋得一片红。
“朕说以后都不想再闻见这香了你听不见吗?”
他忽然变得烦躁暴怒,轻歌以为是在这香的刺激下,可景清接着道:“朕初见这木簪时,以为是曾经赠予你的那支。可今日朕在昭华殿,瞧见曼舞这支簪子,才惊觉朕蠢笨至此。这么久以来,竟然都将你错认成她。”
他说得云里雾里,然而轻歌搜刮遍自己的记忆,也没想起来景清这么号人少时同她有什么交集,更遑论赠予她木簪一事了。
氧气的逐渐缺失让她的呼吸变得越发困难,脑子里的记忆也越发混乱模糊,却依旧想不起来景清口中的赠予一事,她现在已经连一句完整的话费劲力气也挤不出来,可她赌他不会真的杀她。
果然下一瞬脖子上就卸了力道,与此同时殿外一阵阵的喧闹,人人奔走相呼:“不好了,不好了,御和园走水了!”
然后便是乱作一团,处处推搡叫嚷惊呼夹杂在一起,轻歌趴在地上,脖颈上是清晰的指印,唇畔是笑意。
他终于回来了。
隔着不远不近几步距离,景清再往她身上望,那怀疑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刀子,直直的插入她的胸口。
之前是怀疑,那么这一刻,景清的态度就坐实了所有的猜测。
他知道她殿中的香有问题,也知晓重获盛宠是一场精心谋划,更清楚此时宫中异变同她脱不了干系。
“朕的宸妃,当真是厉害。”他冷眼看着地上的轻歌,温情不再,没有丝毫的怜惜之意。随后毫无留恋的折断了木簪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容华殿。
轻歌趴着伸手去够地上的簪子,拿在手上摩挲。恍惚想起很久之前,景清对她说过的“轻歌,只要是你,我便信的”。然而终究说不清楚是否她记性不好,那着实并未过去许久罢了。
不过宫中数月,却宛如辗转经年。兴许,这便是深宫轻易催人老吧。
可下一刻,口鼻突然被人捂住,呼吸一滞便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再醒来,有人拿着匕首抵在她的脖颈处,许多侍卫围在景清身侧,曼舞朝着景清怀中扑去,盈盈坠泪好不可怜。
她笑着看向景清,他的眼底只是一片冷淡。身后的人不会真正伤到她,她知道。
只是不知对于如今的景清来说,这一片是何景象。城楼上是围着他誓死保护的寥寥侍卫,城楼下是许多士兵举着火把拿着兵器包围起来,还有由远及近的马蹄踏在地上疾驰而来的声音,轻歌仿佛能通过这风声隐隐听见景闲喊她的声音。
曾经枕上数行黄粱梦,如今故国已然千万里。或者,即将成为千万里。
轻歌面前是血海沉浮,身后是压城硝烟,即便想退,也是无处可退。
城楼下火把的光映亮了半方天地,火光凄厉,风声呼啸呜咽,吹得军旗猎猎作响,大旗折断,俨然是凄凉的亡国之音。
身后人忽然将轻歌推了一把跃下高墙,侍卫们一股脑追上去捉拿,轻歌只来得及最后看到一眼景清气急败坏声嘶力竭的“捉拿要犯”,混杂着景清时不时虚弱的咳嗽声,气若游丝一般可怜孱弱。
因着一推,脚下不稳,索性就势看了景清一眼。
那最后一眼,深深的直要看到景清心底里,最后毫无留恋的纵身朝着城楼一跃而下,毫无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