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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的碗也在地上应声碎得四分五裂，汤洒了一地，还有几分热气在这时节往上冒。
可宋雯华没什么反应，她还只是坐在那里面不改色当做无事发生一般喝她的汤。
景清起身行礼：“儿臣今日身子不适，胃口不佳便先退下，不扰母妃的雅兴了。”只是匆匆一低头，眼眶已经红了个遍。
直到行礼后，也是低着头匆匆退下的。宋雯华从始至终也未再说什么。
那一日晚些时候段琛来瞧他，见他情绪不对只是坐在一旁陪着他，他无理取闹拿段琛如何撒气段琛都不恼。幼时段琛便是如此神出鬼没，他一开始还会被吓到，后来便习惯了他这样的存在，只是叫他保密两个人相识一事。
是宋雯华一直以来悉心教导的功劳，教会了他学会服从，不问缘由。
然后段琛就眼睁睁的看着分明是景清无理取闹却靠着他哭得不能自已。虽不清楚具体缘由，但段琛明白若非受了莫大难以忍受的委屈他是决计不会如此掉眼泪的，他不会说漂亮话，只任由他哭够了自己停下。
最后也只憋出来一句：“师傅教我好生保护你，你日后要是被人欺负了，我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景清被人辜负的太多了，他有些不信，抹着脸上泪痕红着眼问他：“真的吗？”
段琛点了点头：“我会保护你，我会为你卖命，出生入死，在所不惜。”
令他意外的是，景清并不似他想象出的会表现出来的感激和欣喜，而是担忧，他一个小小少年却对着他正色道：“天底下没有谁，合该为另一个人卖命，即便是庶民与天子，性命没有贵贱。”
那是段琛头一次这般正视这个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心中升腾起的却是更多的怜惜，他要如何懂事才要这般深明大义？跟着他心中那一种念想也越来越强烈：这一世，哪怕拿他的命也要护好这个小皇子。
而如今待回忆尽数涌上心头，段琛比之从前的同情断然不会减少分毫。
“我们的计划一定要再快些。”景清不住地叮嘱着。
这叮嘱意味着什么，段琛知晓，因着他身边如今的那位姑娘，终究是乱了他的心打乱了他们二人谋划的步调，尽管景清总是在他面前强撑着不在意。
许是这么些年来，宫中人心险恶尔虞我诈，他还不够让他信任吧。
......
轻歌平日里不爱摆弄这些精致的需要劳心费力的玩意儿，偏偏宫里日子无聊，她只好跟着在这些事情上打发时间。
好在妙菱会得多，也能带着她教一教。
譬如眼下还是令她焦头烂额的女红，针针线线绕得她心烦，那点儿本就少得可怜的耐心险些被消磨殆尽索性做了甩手掌柜不顾形象随意支着一边下颌往后倚靠：“这种活还是适合你们这种心灵手巧的姑娘家来，我这种乡野长大的，到底是做不来。”
“姐姐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就是没有耐着性子。”妙菱没有停下手里的一针一线，忍不住嗔怪她，并不怀疑她说的来自乡野是怎么回事。
那一日夜里的风波过去后轻歌就将那些金银财宝原交还了妙菱处理，并未多问那财宝去处，来处却再清楚不过，分明就是平日里的赏赐积攒下来的。
“姐姐怎么不问我那一日的事，问燕贵妃她们夜里怎么会抓到我，问我那些财宝做什么用？”
这方轻歌才晃了神想到这档子事，妙菱就仿佛看透一般提了起来，轻歌便等她的下文。
妙菱放下了手头上的绣活：“我进宫，也并非贪恋荣华富贵，我在这宫外原是有个有情人的，是因着家中不同意，嫌弃他的出身。我爹一心向着权贵，只盼我娘肚子能争气些给他生个男孩，偏偏家里只有我一个姑娘家，正巧赶上选秀，便就这么被送进宫来了。按理说，受宠与否全凭造化，家里也没有多余金银供我打点，家中却常常来信盼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哪里来的这般大的本事？”
说着，她神情黯然，难掩伤感：“前几日宫外有人递信来，仔细看才窥得其中玄机，原是告诉我宫外的他因赶考缺金少银不予应试资格，我知他向来是有鸿鹄之志的人，不肯他被这般的理由毁了前程埋没于此，才想暗中递一些银子出去帮帮他。”
她呼出一口气：“我不怨家里，却不想他一直苦等，他性子执拗谁劝也听不进去，可我如今入宫身不由己，如何奢求还能出去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世人艳羡皇家的锦衣玉食，她眷恋的却不过是俗世人家烟火袅袅的温存。如今看来，却也这般难。
“娘娘，”红袖不知何时走来，脚步声轻缓，唯恐打断她二人，又斟酌着述说此事的口气，“皇上现下在燕贵妃那里，不知为何唤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