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棲云庵步月访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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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湖上遇见的两个美人,与静如所说的小姐,不胜欢喜,只管思量,便翻来覆去,哪里睡得着?只得依旧的穿了衣服起来,推窗一看,只见月色当空,皎洁如同白昼,遂步出庵门前闲步。一束月色甚佳,一来心有所思,不觉沿着一带疏蓠月影,便出庵门。离有一箭多远,忽听得有人笑话。柳友梅仔细一望,却是人家一所花园。园内桃李芳菲,便信步走进去。走到亭子边,往里面一张,只见有两个人,一边吃酒,一边做诗。柳友梅便立住脚,躲在窗外听他。听见一个穿黄的说道:“下面这个险韵,亏你押。”那个穿绿的道:“下面的还不打紧,只上面这几个字,哪一个不是险韵?费了心了,除了我老张,再有那个押得来?”穿黄的说:“果然押得妙!越地才子不得不推老兄。再做完了这结句,那女婿便稳稳的做得成了。”穿绿的便低着头,想了又想,哼了又哼,直哼唧了半晌,忽大叫道:“有了,有了!妙得紧,妙得紧!”忙忙拿笔写在纸上,递与穿黄的看。穿黄的看了,便拍掌道:“妙,妙!真个字字学老杜,不独韵押得稳当,且有许多景致。兄之高才捷足,弟所深服者也!”穿绿的道:“小弟诗已成,佳人七八到手,兄难道就甘心罢了?”穿黄的道:“小弟往日诗兴颇高,今夜被兄压倒,再做不出。且吃几杯酒,睡一觉,索性养养精神,却若吟一首,与兄争衡。”穿绿的道:“兄既要吃酒,待小弟再把此诗吟咏一遍,与兄听了下酒如何?”穿黄的道:“有理,有理!”穿绿的遂高吟道:
    雨落阶前水满溪,绿绳牵出野牛西。
    风大吹开杨柳絮,片片飞来好似鸡。
    穿黄的也不待吟完,便乱叫道:“妙得甚!妙得甚!且贺一杯再吟。”遂斟一杯递与穿绿的。穿绿的欢喜不过,接了酒一饮而干,又续吟道:
    烟迷隐隐山弗见,波起皱皱湖不齐。
    画也难描昔日景,船中歌曲像莺啼。
    穿绿的吟罢,穿黄的称羡不已,赞道:“后面两联一发好得紧!”柳友梅在窗外听了,忍不住失声笑将起来。
    二人听见,忙赶出窗外来,见了柳友梅,便问道:“你是何人,却躲在此处笑我们?”柳友梅道:“学生偶尔看月到此,因闻佳句清妙,不觉手舞足蹈,失声唐突,多得罪了!”二人看见柳友梅一表人物,说话又凑趣,穿黄的道:“兄原来是知音有趣的朋友。”穿绿的道:“既是个妙人,便同坐一坐何如?”便一把手扯了柳友梅同到亭子中来。柳友梅道:“小弟怎好相扰?”穿绿的道:“四海皆兄弟,何妨!”遂让柳友梅坐了,叫小的们斟上酒,因问道:“兄尊姓大号?”柳友梅道:“小弟贱姓柳,表字月仙。敢问二位长兄高姓大号?”穿黄的道:“小弟姓李,贱号个君子之君、文章之文。”因指着穿绿的说道:“此兄姓张,尊号是良卿,乃是敝地第一个财主兼才子者也。这个花园便是良卿兄读书的所在。”柳友梅道:“如此失敬了。”张良卿道:“月仙兄这样好耳,隔着窗便都听见了!咏便咏个《春郊》,只是有些难处。”柳友梅道:“有什难处?”张良卿道:“最难是首尾限韵,小弟费尽心力,方得成篇。”柳友梅道:“谁人出的诗题,要兄如此费心?”张良卿道:“若不是个妙人儿,小弟焉肯费心!”柳友梅道:“既承二兄相爱,何不一发见教!”李君文道:“这个话儿有趣,容易说不得,兄要说时,可吃三大杯,便说与兄听。”张良卿道:“有理,有理!”遂叫斟上酒。柳友梅道:“小弟量浅,吃不得许多。”李君文道:“要听这趣话儿,只得勉强吃。”柳友梅当真吃了。张良卿道:“柳兄妙人,说与听罢。这诗题是敝府太尊的一位小姐出的。那位小姐生得赛西施,胜王嫱,十分美貌,有誓不嫁俗子,只要嫁个才子,诗词歌赋敌得他过,方才肯嫁。太尊因将这难题目难人,若是做得来的,便把这小姐嫁他,招他为婿。因此小弟与老李拼命苦吟。小弟幸和得一首,这婚姻便有几分想头。柳兄你道好么?”柳友梅听了明知就是静如所言,却不说破,只说道:“原来如此。敢求原韵一观。”张良卿道:“兄要看时,须也做一首请教请教。”柳友梅道:“弟虽不才,若见诗题,也杜撰几句请正。”
    张良卿在拜箧中取出原韵,递与柳友梅。柳友梅看了,分明是湖上吟咏的二题,假意道:“果然是难题目,好险韵,好险韵!”张良卿道:“既已看了,必求做诗。”柳友梅道:“班门弄斧,只恐遗笑大方。”李君文道:“我看柳兄如此人物,诗才必妙,莫太谦了!”遂将笔砚移到柳友梅面前。柳友梅不好推逊,只得提笔抻抻墨,就吟诗一首云:
    《春闺》
    雨后轻寒半野溪,绿机懒织日-西。
    风帘静卷雕梁燕,片月催残茅店鸡。
    烟锁天涯情共远,波深春水思难齐。
    画眉人去归何日,船阻关河猿夜啼。
    柳友梅写完了,递与二人道:“勉强应教,二兄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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