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东一刀,西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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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气息肃杀、血腥冷酷却又慈眉善目的年轻僧人。
    余帘走到岸边,赤着的白足趾间都没有一滴水。
    她看着这名年轻僧人,赞叹道:“不俗。”
    不俗有可能是超凡脱俗,至少此时此刻,得到整座金帐王庭血杀意志加持的年轻僧人,或者真的拥有了那种高妙的境界。
    余帘只是感慨赞叹,并不畏惧,连紧张都没有。
    当年面对观主难以想象的清静境,她都平静如前,更何况现在。
    她伸出一根手指,点向那名年轻僧人的眉心。
    溪畔的蝉鸣顿时变得密集了无数倍,显得有些躁动不安。
    野草变成草屑满天飞舞,就像是无数蝉翼,不停切割着空间。
    她一出手,便是逾过五境的至强手段。
    年轻僧人根本无法避开,于是只能不避。
    他盯着越来越近的那根细细的手指,毫不理会那些将自己**切出数万道血口的草屑,双手握住刀柄,抽刀向前斩落!
    “你算错了一件事情……”
    那把弯刀只是普通的弯刀,此时破空而去,却仿佛带着无数人的意志,凝聚了无数人的杀意,没有刀芒亮起,只是带动了天地。
    便在这刀的天地间,年轻僧人静静看着余帘的眼睛,告诉她,你错了,你虽然看破了我的局,没有走进我的阵,但只要你来到我的身边,便已经走进了我的阵,因为我是阵眼,我在哪里,那座阵就在哪里。
    这一刀不再是普通的刀,而是血祭大阵,带着整座金帐王庭的杀魂,积累了数百年的杀魂,斩向那名穿着黄裙的清稚少女。
    余帘再如何强大,可能承受得住整个部落的意志?
    ……
    ……
    面对年轻僧人那惊天动地的一刀,余帘的应对简单到了极致。
    她的应对,根本不像一名逾过五境的大修行者,更像个初入武道的孩子,用的手法有些想当然,甚至有些可笑。
    手法就是手的方法,她双手一合,想把那把刀夹在了掌心里。
    真的是想当然吗?不是,恐怖才简单,她做任何事情都理所当然。
    于是,一道挟着整座金帐王庭杀意的刀,就这样被她夹在了手里。
    她的手很小,很嫩,那把刀却再难寸进。
    她的身体看上去很瘦小,却仿佛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年轻僧人的刀与她的手之间,溅射出无数道气息。
    她身后的溪水,开始荡漾,然后沸腾,然后虚化成汽。
    整整一条小溪,眨眼之间,便干涸无踪,溪里的鱼与水草,都不知去了哪里。
    溪底也变得异常干燥,裂成无数细块,像是一条枯死的蛇的鳞。
    那些裂口,迅速向着溪后方的原野间蔓延,瞬间延至极圆,数十里方圆内的地表,都变得干燥裂开,像是一只老死的巨龟。
    黄裙与鬓畔的发丝,在风里一起轻轻拂动,裙未燃烧,发丝微枯。
    余帘静静看着刀后的年轻僧人。
    年轻僧人静静看着她,眼神里有敬佩,没有畏惧。
    敬的是她,果然不愧是当代魔宗宗主,实力深不可测的大修行者,居然只凭一双手,便承接住了血祭大阵挟着的部落集体意志。
    没有畏惧,是因为他很清楚,以余帘之能也只能接住这一刀,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反击的能力,他没有落下风。
    余帘确实没有反击,只是眼里露出嘲讽的神情。
    她在嘲讽些什么?
    年轻僧人忽然懂了。
    他的刀让余帘只能静立溪畔。
    余帘的手也把他定在了原地。
    他不能动。
    东面数十里外的他,还能动吗?
    ……
    ……
    当西方数十里外,那道刀斩向余帘的时候,宁缺的感觉最为明显,因为四周压迫自己的那些灵魂力量,忽然间变得松了些。
    悬浮在空中的十余只铁箱,忽然间剧烈地颤抖起来,那些森白的头盖骨散发的怨念还有阵里隐藏着的杀意,被某种力量抽取着,向远方遁去。
    宁缺霍然转头,望向那处。
    那处在西方。
    他知道三师姐在西方。
    先前他在云里看到的那道细线,便是师姐留下的痕迹,他不知道师姐去那边做什么,但现在已经隐隐猜到了真相。
    此时他被十余名草原大祭司围攻,能做些什么?
    如果换成别的人,大概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但宁缺不是别的人,他与余帘之间的默契别人很难想象。
    他和余帘这些年极少见面,但默契始终都在。
    那份默契起于很多年前,起于旧书楼畔的蝉声,起于那张张簪花小楷,起于那张腰牌,起于入魔,起于很相近的姓情。
    他听到了西方数十里外的蝉鸣。
    他知道师姐已经出手。
    他闭目,然后睁眼。
    当西方,那名年轻僧人一刀砍向余帘的时候。
    在东方,他一刀砍向那辆马车上的苍老国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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