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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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而后占据他的榻子,挨着挤成一坨,呼呼睡去。
    此番,轮到宝卷做起美梦,一边叫唤,一边滴着哈喇子,肥手一把抱住封牧摸蹭起来,把他当作女娘了。而封牧,浑然以为是小时候给娘亲搂着睡呢。
    敢斗正在梦中追逐小美人的倩影,却见小美人猛一转身,一盆冷水兜面泼来。敢斗惊醒,美梦荡然无存。他吃惊不小,发现自己正在戚戚淋雨,早变成了落汤鸡;又见自家榻子由表兄弟俩占据了,宝卷正美滋滋地搂着封牧大腿,封牧正乐呵呵地抓着宝卷耳朵。敢斗怒了,跃下床榻,气鼓鼓推两人道:
    “你俩给我滚下来,秦基业下令不准挪动的!”
    宝卷猛然被推醒,翻过身来,看见敢斗正贴着自己的脸,一惊,一把狠狠推开他道:“不都是榻子,一样睡嘛,这般讲究啊!”
    敢斗舍弃宝卷,摇撼封牧,道:“要与尔等换回来不可!”
    封牧其实已经醒了,却装作正在噩梦中,乱蹬双脚。他暗中偷觑正在闪躲的敢斗,瞄见敢斗重新直冲而来的胸膛,看准了就是狠狠一踹。敢斗正好给挨着胸口,往后一倒,撞开了门,风雨汹汹然侵入来。封牧这才又装作才被吓醒的样子,起身赶忙问道:
    “哎哟哟,刘金斗怎么了嘛?!发生啥事了嘛?!”
    超影、腾雾披着油衣赶来。腾雾抓起敢斗道:
    “伤着没!”
    敢斗委屈得哭了:“师傅说好不准换榻子的,他二人趁我睡着,扛我到漏雨的榻子上哩!”
    宝卷、封牧先后道:
    “凭什么敢斗睡不漏雨的,我俩倒要睡在大风大雨之中!”
    秦基业是他爹的袍泽,向来偏袒他呢!”
    腾雾道:“不叫偏袒,叫应该:小人听说这南下之旅敢斗的爹出了大多盘缠,敢斗该当睡不漏雨的榻子。”
    不由分说,一个胳膊挪宝卷,一个胳膊移封牧,双双往老榻子上扔了,便关门出去。
    这下屋子里头如同堆满爆竹的库房,碰着火便炸开了。宝卷、封牧挨着站在巴掌大小的不漏雨地面上,咬牙切齿对敢斗道:
    “盘缠我两家出得一般多,凭什么说你爹出了大部分,叫我两个睡在风雨之中!”
    敢斗也怒发冲冠:“我这才晓得你两家的爹盘剥我爹的钱财!我睡这个好榻子天经地义!”便仰面睡下,夸张打起呼噜来。
    封牧勃然大怒,扑上敢斗的身子,又是咬又是抓,疯了一般:“刘金斗,你爹刘韬光什么货色,你竟敢与尚食总监之子争长论短!同你睡一个屋里就够抬举你这厮了!”
    敢斗拼命反抗,无奈宝卷也上来压着他拳□□加。敢斗吃了大亏,被揍得光能哼唧,说不出话了。
    外面的超影、腾雾有意拖延一会儿,听得情况危急,方才破门而入,分开混战成一团的三人。腾雾二话不说,飕地扛起敢斗道:
    “莫与他二人争了,大哥移你去师傅屋子睡!”
    敢斗生性倔强,在腾雾身上使劲挣扎着要下来,狂呼道:
    “我的便是我的,我哪儿都不去!”
    无奈敌不过腾雾的神力,被腾空弄到屋外。敢斗因为新伤旧创浇着大雨,顿时痛得哇哇喊叫。
    腾雾扛敢斗抵达秦基业屋子,装模作样,将纷经过一五一十说出来。秦基业撂下正在装模作样研究着的《皇舆图》,故作愤怒道:
    “早说定不准调换榻子的,他二人为何如此霸道!”
    敢斗身上都是血,一个劲说:“我与他俩不共戴天!我与他俩不共戴天!”
    秦基业很满意就此拆散了三人,从挂着的囊橐里取出金创药,按去敢斗伤处的血水,替他敷上,道:“他二人仗着是大臣子弟,欺负你商人之子哩。”
    敢斗登时痛心疾首,伤心得直用拳击土墙了,吼道:“我那亲爹,你的是金钱,为何作不得朝廷里头的命官,叫我如此受人欺凌啊!”
    秦基业见他如此绝望,心里不免有些愧疚了,连忙一把抱住道:“切莫如此动怒!你手上本来就伤着了,不能再伤上添创了!”
    敢斗动弹不得,呜咽了许久,渐渐睡过去了。秦基业把他搁在自家榻上,凝神看着,心想道:“小东西,没奈何:为要顺利抵达江南,师傅只得出此狠心肠的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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