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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秦娥、丹歌两个女孩儿,更是把绝地当逝去的父兄一样看待:葬前,先是用梳子梳理好了他的乱发;葬后,又以树枝与杂草装饰了他的坟墓与墓碑。墓碑上的字是宝卷用佩刀书写的,文句则是秦娥拟定的,简简单单划在劈来当墓碑的粗树枝上:
曳落河绝地之墓
葬了绝地,能干的猪瘦精细肢解了大虫,三分之一串烤了吃,三分之二则抹上随身带着的食盐香料,用同一堆火略微烤干水份了,制成了半干的肉束,以便剩下的路途中再吃。而羊肥,则把猪瘦干净利落处理下来的大虫骨头置放于绝地坟墓跟前,用以陪伴他的英灵。
吃罢尤其好吃的大虫肉,秦娥叫全伙人拜别了绝地,而后起身,啜泣着往前走。即便是宝卷、封驭,一直想甩了绝地这个累赘,如今反倒比任何人都难受,心里愧疚的缘故吧。自然,这种愧疚感只有他两个人自己晓得,别人一概看不出来。
至于翻雨,众少年知道她有许许多多的话要对绝地说,于是在几百米开外等着她,结果听见她用难懂的语言,看见她用粗犷的突厥阿史德部族之舞诀别她的绝地兄长。
吃了这般多的老虎肉,八个人打着火把走夜路便雄赳纠、气昂昂了。不知走了多少时辰,林子却愈加密集了,路也难走了许多。敢斗担心照这么走下去会迷路的,便提醒秦娥说:
“松把只能照亮地面,无法照亮天空,若是一个劲照这么走下去,去得远了,到头来发觉迷了道,岂不已走了老大一段冤枉路?”
秦娥道:“我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呢。若不是为了弄吃的,才不进这茫茫大海似的大林子来呢。”
翻雨说:“不知林子外的大雪停了没,若停了,猪瘦、羊肥可上得树巅去望一眼星星,尤其是北极星。”
猪瘦道:“不管停没停,我两个上去望一眼便是了。”
秦娥说:“只是辛苦你俩了。”
两个昆仑奴笑了笑,便攀上大树去,一忽儿便不见了。稍顷,两人下来了,带着一身的雪说:
“外头的雪仍大着呢,天空的星星一颗都不见。”
“更甭说看见能指明大方向的北斗星与北极星了。”
秦娥拿出《皇舆图》,用火把照着,看了又看,收起来说:“先上坡,后下坡,就沿着这个山这条路走下去。”其余人放心了,重新跟着她走了。
天亮当儿,林子渐渐稀疏了,雪先少后多灌进林子来,洒在每个人身上。敢斗说:
“不好了,师傅说过了,但凡大山,一般北边的树木少,南边的树木多,这里为何树木这般少?!”
秦娥给他说得脸上有了恐惧之色,停下察看许久,不禁跺脚说:“天为何不停下雪,害得我看不见北极星!”
翻雨暂时从失却兄长的悲痛中走出来,说:“要不走小路出山,若见着人,打听清楚南边在哪,要容易得多。”
秦娥道:“对,姐姐说的是。也只能这样了。”
出得林子,冒雪赶路,愈加不易:雪迷住了双目,风吹痛了脸孔,脚下深一下浅一下。三个时辰后,渐渐出了大山,可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了,也没个人影儿可以问一问路途的。丹歌见秦娥走得越来越快,让敢斗赶上去跟她说说话。敢斗追到秦娥身边道:
“姑娘走得太快了,后头的人都跟上不。”
秦娥连忙停住道:“对对,这我忘记了!”
“姑娘似乎有些凄惶嘛。”
秦娥啜泣几声道:“老实说,是哩!只是不可叫其他人发现了。”
敢斗却笑着道:“可奇怪的是,我、翻雨姐姐和丹歌,或许还有其他人,都觉得跟着你走,一点都不用担心哩。”
秦娥看他:“是么?!”
“是的。”
秦娥登时笑道:“我是怕一停下来你们都会愈加恐慌的。”
“我跟翻雨和丹歌商议过了,她俩也觉得不必这么走下去,索性停下,等有人走过,问清哪是南边,再走不迟。”
“不成,太过耽搁了,千万别错过跟师傅他们会合的期限!”
“不会耽搁多久的。这附近的山民必定靠山吃山,所以这路必定还有人走。”
丹歌也过来了:“我说妹妹,索性停下吧。”
秦娥笑对敢斗道:“好了,我晓得可以充分依靠你与两位姐姐,你与她俩会时时刻刻帮衬我的,不是么?”
敢斗道:“当然!”
丹歌握住秦娥的手:“妹妹无须慌张。”
秦娥便下令道:“就地歇一会儿,等见了人,不妨问一问路。”
歇下的地方是个缓坡,有背风的石窝,还有稀疏的树木,各就各位的众人身心俱疲,都睡着了,风一吹雪一刮,无不变成雪人。不知何时,敢斗醒来了,垂着头发现不下雪了,抬头一看,天边居然有些红了,像是给云层中的太阳染出来的,但所有人身上都盖着一定厚度的雪。他叫醒其余人说:
“不下雪了,我找着西边了!”
秦娥当即跳起来,一望就笑道:“不下雪了,还有些太阳光露头呢!”
翻雨说:“照今日走的时辰看,照现在的天色看,应该是黄昏了,所以那个有太阳光的方位必定是西边。按照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规律,这个方向是南边南边。”
秦娥以西边为基准,对照《皇舆图》察看了走来的路,吃惊道:“哎哟我的娘,原来我等一直在朝西走!”
摸准了南边在哪,赶路就心不慌气不喘了,何况猪瘦、羊肥和宝卷、封驭身上都带着不少的大虫肉。走到下午时分,八个人又看见前头一望无际的原野了。翻雨掉泪说:
“多好的原野,几乎就是我们曳落河熟稔的凉州,莽莽苍苍的凉州,浑浑沌沌的凉州,看一眼,心胸为之开阔,心情为之舒畅。”
秦娥知道她心里其实在说:“可惜我大哥绝地没能活着重新看见这熟稔的景物!”
敢斗太过兴奋,腾地跃起,重重地将自己砸在高耸的荒草之中,大叫道:“老天开眼,终于叫我等走出大山大林,直扑前头的汝水而去!”
丹歌也豪情万丈说:“我们定然要赶在师傅等人的前头抵达汝水岸边的乾元村!”
所有人都给她和敢斗感染了,争先恐后扑在毛茸茸的草丛中,男的与男的搂作一团,女的与女的联成一体,有笑的,更有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