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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抹泪问父亲道：“俺娘是谁？怎地死去的？目下掩埋在何处？”
秦基业实在没想到她打听的竟是这个，登时黯然神伤。稍顷，他轻声问道：
“自然，你娘生下你没三年就得病死了，你多半没印象了，要问阿爷？”
秦娥泪水又一阵阵涌出：“当时闺女过于年幼，而今光记得俺娘老喜欢唱《渭城曲》，至于俺娘的容貌与气息，则通通不记得了！”
秦基业柔情绽开，抹去她脸上汩汩淌下的泪水，沉痛道：“是该告诉你了：你娘叫踏摇娘，没跟阿爷成亲之前是扬州一家波斯胡的小妾。那年阿爷正好在西域某国贩马，所有的马都染病死了，只好就地等待商队经过，看看是否有商队要你阿爷率领四个曳落河大哥长途护商。不料经过的商队都有兵马护送，等了许多日都没缓解危机。幸好一个经过波斯胡随行的小妾病危了，情愿把一匹骆驼和一头骡子交给阿爷，要阿爷带后来成为你娘的小妾去看病。就这样，你娘得救了，过了一年怀上了你。不幸的是，你娘在生下你三年得病死去了。”
“记得阿爷说过，我娘是在扬州病故的。”
秦基业点头说：“扬州说起来是你阿爷的伤心地，一别许多许多年了！”
“难怪阿爷这次要带那几位王孙回江南去。”
此时此刻，敢斗早已匍匐于草丛之中了，渐渐挨近浑然不觉的父女俩。到了距他们不足二十步之处，他便不再动弹了。父女俩的话语他都听见了，一动不动趴着哭，手紧紧捂着嘴，尽量不叫发出动静来。
秦基业停了许久道：“掩埋你娘之后，阿爷抱着你要回东都，最后在你娘的坟头答应你娘了：一旦等你长到十六足岁，就带足够的钱财与你一道回江南，永世守在她身边，不再去任何地方了。自然，当时阿爷还答应你娘，等以后回到她身边，一定给你找一户好人家。”
敢斗听得这要命的话，自然很吃惊，身体禁不住打颤，便叫四周的荒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了。
秦基业、秦娥都听见了这异常声，眼睛随之四处搜寻着。
敢斗趴着一动不动，不再发出动静来，虽说身体仍不住颤着。
秦娥不见有人，便重新道：“阿爷当时也忒狠心了，娘刚死，你就抱着闺女回洛阳去！”
“阿爷正好另有一样大差事要紧急回洛阳。无奈你还小，无法独自守着你娘，爹呢，需要挣到足够的钱抚养你长大成人，便携你一道回去了，从此将你寄养在王侯楼店东家。那人是阿爷小时候的玩伴，常常一齐纵马饮酒，情好无比。”
敢斗惟恐被发现，听到父女俩的话说得差不多了，便提前匍匐着后退。到了足够长的距离，他便忽然起身，奔跑回丹歌等人呆的处所。为了不叫秦娥听见动静回头看见了，他不时将整个身子投进荒路两旁高而密的草丛之中。
秦娥听得后头又有了动静，一回头，锐利的目光便攫住敢斗的身影了，登时生气跺脚道：
“是敢斗那厮！怕是都听到我与阿爷说的话了！”
秦基业看了一眼远处摇晃不已的荒草，笑道：“可阿爷觉着他是担心你关心，你对你感兴趣才偷偷摸来的。听见就听见了吧，并不是什么军国大秘密。”
秦娥啐地道：“呸，回头找他算账！”
“好了，回去吧，赶紧上路吧。爹看出来，敢斗可是真心喜欢你，为了你，需如今整个人也变了许多，非复当初那个纨绔子弟了。这个，从阿爷这边来看，委实难得。”
秦娥道：“呸，我可相不中他哩！”
“敢斗异常机灵，会的东西也多，除了你翻雨姐姐，如果一路上还有能辅助你的人，则一定是他。所以，你就别责怪他了，免得人家喜欢上别的女孩儿。”
这一说便说得秦娥恢复女儿本色来，容颜娇红道：
“阿爷说的是啥呀，羞人答答的！对了，关于翻雨姐姐，爹爹还有啥特别嘱托的？”
秦基业摇头说：“没有。”
“她跟着，闺女身边多了一个武艺高超的人，但阿爷身边就凄清多了。”秦娥说，“要不女儿回头跟她说，阿爷召她回去？”
秦基业又搂了搂她，厉声道：“好了翻雨的事到此为止，无须再说了！赶紧回吧！辅助你的自然还有丹歌，你姐姐，阿爷的另一个闺女！记住，一是不恐惧，二是不逞能！”
秦娥一步步后退，眼泪汪汪道：“闺女记住了！阿爷，你虽说也是顶天立地的曳落河，可也不能逞能啊！十多年来，闺女就剩下阿爷一个亲人了，到时候不能一个人回到扬州的娘亲身边去，所以闺女刚才使劲憋着自己，才没问阿爷俺娘亲埋在什么地方，墓碑上写的是啥！”秦基业不再说什么，撒腿回跑，不住往后挥着手。秦娥也回头奔跑，不再啜泣，俊俏的脸上重新浮现向来就有的飒爽之气。
父女间的距离又被拉开了，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