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杨继盛拼死劾好相 王世贞仗义主殡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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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大,心下同情,恐受牵连,终不肯放其人内。夫人长跪不起,直至罢朝,文武群臣尽出,仍在跪泣。奸邪望知,恰称心意,冷笑无视,扬长而去。有那继盛旧日友好,恐惧严嵩滢威,心下虽不忍,却佯装视而不见,绕路避之,竟都不理。倒是沿街百姓闻得此事,人人来看忠良,层层聚拢上前,将那朝门围得水泄不通,窃窃互语道:“可怜杨大人为国除奸,遭此横祸。
    老夫人抛头露面,顶疏乞跪长街,真千秋忠贞烈妇。”也有那秉正贤臣,同情杨门不幸,近前搀扶相劝,只道妇人不便上朝伏阙,愿代呈疏面圣。
    张夫人遣人代疏,只在府恭候消息。不料世宗只和术士鬼混,采炼新丹,合制村药,一心滢欲寻欢,数日不朝。凡朝中一揽事宜,皆由严嵩经手承办。张夫人奏疏呈上,那万恶奸诈的严嵩,怎肯轻轻放过,令这奏疏呈入圣上?张夫人一片苦心,可惜仍然徒劳。转眼刑日一到,可怜继盛伟伟一忠男,竟被绳索绑定,抛人囚车,游街至西市,刀光之下身首分离,燕市沉冤。正是:碎首承明一上书,严严自简映青蒲。
    旁观下石犹堪笑,忘我相救伟丈失。
    漫把高名推李、杜,已看烈女胜黄、苏。
    片言未落奸雄胆,徒惜孤忠一夕殂。
    又有继盛亲书一遗诗云:
    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千古,平生未报恩,留作忠魂补。
    是夜月黑凤高,星光惨淡,张夫人闻得凶讯,几死又生,泪痕尽干。孤妻弱女,只同世贞并数名家人,收尸西市,待至跪扑于地,,摸得其夫身首离异,百呼不应,张夫人只觉得气血上涌,天旋地转,又昏厥过去、竟同其夫尸体,一同被抬回府中。
    及至慌得家人弄汤灌药救得醒来。却一病恹恹,卧床不起。
    昔日杨府声势显赫一时,继盛已死,则大树已倒,剩得孤妻弱女,门庭顿时清冷下来。仇人自是称快,即使生平好友,见到这步光景,唯恐过从甚密,也受牵连,复不登门。有那偷偷而来相望,又匆匆离去者,已属高清。足见世态炎凉,人心不可测。唯有世贞肝胆义气,自继盛死后,家中所有事宜,皆亲自出面料理。
    停丧数日,请得鼓乐手搭棚吹奏,请来诸股和尚做道场超度,香烛燎绕,念跋颂经,盛赞功德无量。到得殡葬之日,又仗义主持殡丧,指派府内仆没,沿街搭起长棚,备下诸般香案,纸人纸马。待灵枢起时,万炮冲天,哀乐低回,招魂幡摇处,引得满街哭声凄渗。送葬队伍,素衣孝袍拂地,哭作泪人一团。引得满城男女前来观看,长街送葬,尽悼忠良。到得坟茔,世贞早已备下巨碑一座,亲书悼词,刻上碑文。两厢石人石马拱立,气象甚是森严。待到入葬,世贞眼见忠烈豪杰长辞人世,想那奸朋狗党尚在宫中自在逍遥,悲愤益极,情怀激烈,仰望冥冥苍天,含泪吟得悼诗三首。诗云:方外诸人刚获宠,朝中奸佞正专权,安向天公借雷电,尽诛魑魅须臾间。
    其二云:
    只手擎天建大功,亲承顾命羡奇逢;一朝血染圜扉土,谁把沉冤控九重。
    其三云:
    自古忠臣祸罪奇,大狱频兴一寸灰,天公若识人间恨,当令父子跪高碑。
    且说严嵩陷害杨继盛,本也理亏心虚。见继盛已死,心患已去,也就放下心来。及至殡丧之日,闻得王世贞亲主殡葬,兴师动众,已是贼人心虚,慌忙派家人乔装打扮前去探听。那家人混迹于人丛,直跟到坟墓,听得世贞吟诗,知道是悼念继盛,后听到什么“奸佞”“父子”字样,越品越不是味儿,慌忙回府禀报。
    时值严篙在厅,正在玩赏义子赵文华从民间枪掠敲诈来的名画古玩,见家人脚步踉跄,神清慌乱奔人厅内跪下,雅兴已断,心中甚是不悦,厉声问道:“奴才如此惊慌,且为何事?”
    家人语无轮次,绊绊磕磕说道:“禀相爷,那王世贞写、写悼诗辱骂相爷。”
    严嵩顿时生怒,喝道:“他写何诗?拿来我看。”家人如何拿得出诗词,慌忙改口说道,“他,他没写,只是,只是念诗骂您。”严嵩益怒,拍案而起,喝道:
    “不中用的奴才,语无轮次,连话语都道不明,与我掌嘴。”家人忍气,先打了自己几个嘴巴,复又说道,“小人不敢相瞒,奴才所说,句句是实。”
    严嵩怒目而视、眼露凶光说道:“侞臭之辈,他骂我什么?”
    家人一时慌乱,哪里记得,只含混说道:“他只骂什么‘奸邪’,骂,骂什么‘父子’。”“严篙闻言,顿时气得暴跳如雷,七窍生烟、擂拳喝道,来人哪,速速将玉世贞与我拿下。”赵文华在旁呆立半晌,半天方听清原委。这时见严篙咆哮要拿人;紧忙上前低声劝道:“爹爹息怒,“此事不可贸然,还须从长计议。”
    严篙道:“却是为何?”
    赵文华趋步上前,低声说道:“那王世贞效力杨继盛,当是无疑、只是欲要加罪,尚须证物确凿,空口无凭,若这般拿下,恐人心不服。况他名重天下,非寻常之辈,爹爹还当慎重为宜。”
    严嵩沉思片刻,含怒说道:“只是恶气不出,我心难平。”赵文华献媚说道:
    “义父之言极是。此仇权且记下,待寻得恰当时机,再从重处置不迟。
    严篙半晌不语,只是难忍心头之怒,赵文华知其心惫,上前讨好谋划道:
    “义父若出心头之气,不若如此如此……!,!
    不想赵文华一番言语,竟又惹出弥天祸来。正是:认贼作父只为官,奴颜婢膝媚权奸,为虎作怅鹰犬计,竟使红粉人尘烟。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下回待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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