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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擦净了琴上的灰，落指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弦音。
“千长座……”
凡音看着眼前的人，犹犹豫豫地叫出了声。千少陌说，他不逼迫自己称呼他为爹爹，但随着自己的心意便好，怎样称呼舒服便称什么。
凡音不适应眼前这个爹爹，只随着大家叫他千长座。
“凡音，来，”千少陌向他招招手，待他走近，扶着凡音的肩膀轻笑着，“你可想学弹琴奏乐？我来教你如何？”
他连连摇头，说道：“师父不让我学这些东西，她时常就叮嘱我，让我一定不要碰这些。”尽管不知晓原因，但叶念尘对自己很少有这么坚决的时候，她说不要自己碰，那应当是有理由的。
凡音想着，却又记起来她狠心将自己抛弃的时刻，一时又低落起来。
千少陌看出他的神色，摸了摸他的发髻，“不学便不学罢，哪日你有心思想做些什么其他的就来告诉我，今日不早了，去睡罢。”
凡音乖巧地点点头，道了晚安出了门去。
指下琴弦微凉，千少陌许久才回过神，轻叹了口气。
他正将琴收入琴盒，屋中灯烛晃晃，倏地全都灭掉了，只剩下嵌着夜明珠的灯盏散着微光，照映出一个人的身影。
“敢问是哪位贵客到我仙宫阁殿来作甚？”
眼前这个人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房中，千少陌很清楚地知晓这人定非等闲之辈，他不禁暗自掐诀，怕那人会突然出手对自己不利。
但令他意外的，那人并没有什么其他动作，只缓步从光影下走了出来。
她穿着墨黑色的斗篷，宽大的帽衫下神色莫辨，“当年人间纷乱，青依许你三杯酒水选一杯尽饮而下，而如今世事皆已安定，你想不想知晓自己忘却的事情，再来做一次选择。千少陌？”
他怔愣地看着有些熟悉的身影，神思回转间，已然点头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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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知晓语一山来了个小公子。
当日千少陌带凡音回来，在众人目瞪口呆下，站在殿前台上宣布了这是他遗留在外的儿子凡音。
还能说什么呢？看着这个颇有些拘谨和千少陌有六七分相似的小孩子，自然是要以后当小公子一般的尊敬着。自绍皖认下绍芜之后，语一山又多了一位拖家带崽的长座。
话说当初教导小辈们修仙修道要潜心静气这些话是被他们自己吃了吗？
小辈修道者们在大太阳底下一边整齐划一地挥着剑，一边暗自腹诽着。
……
“看来这以后的小辈们是难以管教喽。”
秋慕客轻笑着，点了一盏浅香，烟云袅袅，盘旋而上，他许久不见面前的人有什么动静，抬眸向他疑惑看去。不知千少陌在想些什么，望着身边的竹林清池出神。
玉润的指甲轻点点小瓷杯，发出细小的清脆声，秋慕客道：“你到我甘露宫来了这许久，可就是为了看我这片竹林？”
千少陌回了神，歉意一笑，“是我的错。”
秋慕客：“错在何处？不该在我这里出神，还是不该认回那孩子？”
千少陌微不可察地轻蹙了下眉，“你觉得我不该认回凡音？”
见他浅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爹爹认回自己的子女，自然是天经地义，若要论该不该，也应当是你该把他认回来，只不过，”秋慕客执起面前的茶盏，吹散了热气，“若换作是我，也该在殿前台痛惜悔过一番，一来给那些小辈做做样子，二来也好保全凡音在小辈中的名声。”
看那绍芜就是最好的反面例子，绍皖当初心安理得地认下她，本就令那些恪守条规的觉得不平衡，更枉论后来绍芜成了那个性子。
日后万一绍皖飞升而去，语一山再无人给她几分颜面，又该如何嚣张呢？
千少陌思索着他这番话，叹息一声，“确是我疏忽了，”他看向眼前玉润尔雅的人，笑笑，“总归这些事情你想得更周全一些。”
秋慕客抿了口茶，替他问起来甘露宫的缘由，“说起来，你到我这里究竟是有何事？”
千少陌这才记了起来，暗自慨叹自己的记性越发的不好，“我在巫荒城中遇到了止月，他近来过得潇洒极了，还有了佳人作伴，是一个叫……”叫什么来着？他不由得皱皱眉头，何时记性这么差了？
秋慕客端着茶盏等了半天也不见他继续往下说下去，仔细瞧去却是一副皱眉思索的模样，他暗暗替千少陌叹了口气，接话道：“止月倒是有好福气的，从来都知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想要的是什么，果断也有、谋略也有，离开语一山真是可惜了。”
当初劝他不听，就非要走，走的这么决绝，秋慕客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为了躲云息才离开的。
唔……秋慕客仔细一想倒也不是没可能。
千少陌欲言又止，“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想要托付于你……”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小童的传报声，“大长座，秋长座，花止月回语一山了。”
说谁谁到吗？这么快的？
秋慕客一时诧异，刚刚才谈起他离开语一山的事情，这会又回来了？他问向千少陌，“你方才是想说什么？”
他摆摆手，“罢了，不急，先去看看止月他是要回来做什么罢。”
两人从石凳上起身，穿过一片竹海走过了大殿。
殿外立着一个小仙童，千少陌问他：“止月现在何处？”
“往明离宫走时遇到了云长座，现正与云长座不知在说些什么事情。”
明离宫？
秋慕客看向一旁的千少陌，“他是来找你的？”
止月找自己能有何事？事关凡音？千少陌略一思索，对小童道：“往前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