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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过小状？
碧落深深地替栗然惋惜一番。
街道旁的红灯笼晃得她眼睛疼，碧落挡着灯光，不期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府门外走了出来，白衣韶华，正是少晚天涯。
少晚一心想着方才的事情，被从旁边窜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还没等她开口，就被碧落匆匆忙忙地拖到一边角落里。
“你和栗然关系怎么样？”
碧落正犯愁着该怎样拿到栗然手里的钥匙，这就出现了一个从没有被栗然告过小状的人。说来少晚和她真的不是一路性子，为人恭谨，行事小心，连栗然这种人都没有抓到过她的话柄。
少晚被她劈头一问得有些茫然，“也、也就还好……”
那就算是挺好的了！
碧落腆笑笑，“我有个事情啊，想麻烦你一下……”
少晚觉得这不太像个好事。
看着她满面怀疑，碧落扯着她的衣服让她附耳过来，小声低语一番。
听她说完，少晚表情怪异地看着她，“之前问过你的意思，不是说不想再去凡间的么？”
碧落抱着头头痛道：“可北司君去凡间了！”
少晚更是不解，“那又如何，你又不想见他。”
碧落抿抿唇，决定先讲得委婉一点：“我最近总是莫名其妙地心慌得厉害，怕北司君去了凡间会刻意找止月的麻烦……”
少晚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他好歹是四方冥君之一，就算是心生嫉妒，大概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可是他连那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碧落憋红着脸，扯着少晚的衣袖说不出话来。少晚看看她的神情，眼皮轻跳，“他不会是做了什么别的事情罢？”
碧落想起来还觉得心情有几分沉重。
“我本来躲在冥忘河的那一边不见他，但没想到他居然跳河逼我现身。救起他后为了让他死心我就说了一些重话，没想到把他惹恼了……”
她顿了顿，“却也没发生什么，就是后来看他的神色不太好，我担心他去凡间会做出什么事情。”
少晚看她的样子也不再细问，只劝道：“你之前已经私逃凡间一次，这次若是再被北司君撞上，恐怕你会不太好过。”
“所以就需要再偷一次蔽明斗篷！”碧落握着小拳头，当即回道，“以蔽明斗篷遮掩踪迹，只要我小心一点，北司君他都找不到我的！”
少晚本来还想再劝她些什么，却没想抬眼就见她满面哀求的模样，一席话全噎在了喉咙里。
她最终叹了声气道：“栗然的贵重之物都保存的极好，偷你就别想了，我只能替你去问问看能不能借来钥匙。”
碧落当即就想向她行三个大礼！
……
她晃着腿坐在石桌上，一心一意地望着对面的府门。终于把那个白衣服的人盼了出来。碧落立即从石桌上跳了下去，恨不能马上飞扑到她面前。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少晚便从怀里摸出了一把钥匙放到了她面前。
碧落握着手里的钥匙小心翼翼地揣到了怀里，她实在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本来她还想着是不是要将栗然严刑逼供一番。
“你怎么和栗然说的？他没有怀疑什么罢？”
怀疑？少晚扯扯嘴角，回想起刚刚和栗然的对话……
栗然也是个颇谨慎的人，本来她也没想着抱多大的希望，东扯西扯了一些有的没的，最后好不容易问到了点子上。栗然偏头看了自己好一会儿，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是不是古藤让你来借藏宝阁钥匙的？”
是的，少晚当时毫不犹豫地诚实回答道。不曾想栗然竟然也毫不犹豫地把钥匙交了出来……
“我觉得栗然还是蛮看中你的，”碧落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虽然他这个人口舌上坏了一点，但是其他地方还是蛮好的。”
少晚轻呵一声，“其实他是看中你的……”
栗然这么爽快地交出了钥匙，爽快得令自己措手不及。问明了原因，他说的一番话少晚觉得能让自己重新认识一番这个人……
“他一下子就猜到是你要用藏宝阁的钥匙，特意让我嘱咐你，以后要是被追问起来一定要说是你自己偷走的钥匙，与他言谏司毫无关系……”
碧落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他说你用钥匙一定没有好事，暂时先记在账上抓住话柄，日后出了事他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去告你的小状。”
少晚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碧落，“之前你被关起来的时候，栗然可是最替你难过的，毕竟少了你，他就少了很多的告小状乐趣。”
碧落：“……替我谢谢他。”
冥界里生长出来的唯一一朵小花，年纪与心智的成长都需要漫长的磨砺，幻化人形几千年了却仍旧有几分稚气未脱的模样。她看着碧落，还是忍不住叮嘱道：“凡间事不宁，你自己小心些。”
“知晓的，”碧落点点头，摸着怀中的小荷包，抿了抿唇角，“我再看一看止月，再看一看就好……”
如果真如朱獳所言，那该如何？
千少陌决绝饮下忘情水，终究没有再弹过《庭江宴》。
止月若没有完全忘了自己，那他该有多难过。
冥忘河川，千少陌说的那番话，言犹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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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艮宫·望舒殿
房门大敞着，秋慕客抬步走了进来，正看到止月坐在案卷后拿着一张信纸出神。他屈指轻敲了敲案面，却将止月惊了一下。
秋慕客不觉好笑道：“在想什么呢？我走进来你都没有察觉。”
止月将信纸放到一边，无奈道：“凡音已经有些日子未曾来信了，我有些担心。”
世道不宁，止月曾嘱咐凡音常寄信报平安，但距离上一次来信，已经是十几天前了。
秋慕客沉吟片刻，“不若你到巫荒城去看看他，也好帮我探查一下那边的情况？”
自沈言故去，冥魂鬼祟在人间渐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同十年前那般，毫无征兆地在凡间肆虐开来。纵使语一山竭力镇压，却似乎无济于事。
“其实我正有此意，”止月撑着桌案站起身来，落下的长发无意扫过桌案上的信纸，“虽说各宫弟子们已经陆续前往人间，但说到底，谁都没有与那些幽冥鬼祟交手的经验。瑾行已经不在了，不能再让小辈们白白殒命……”
他自桌案后走到窗前，扶着栏杆望向外面，窗外景色甚好，却无心欣赏，“凡间冥界本就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为何偏要分裂两处。”
“到如今，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凡间有难，却还要期盼这些人的帮助。”
“止月……”秋慕客想劝劝他，却没有任何话说，这时候，谁人不是对冥界心怀不满。他垂下眼眸，“冥界现在是什么动向我们不知道，但是凡间冥魂愈演愈乱却是事实，若他们已经有了动作，却只能说明与我们一样对凡间的事情束手无策罢了。”
究竟是冥界对凡间的事情无能为力，抑或是对凡间的事情毫不关心。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结果。
“止月，”秋慕客看向他，轻声道，“此去巫荒，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