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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冷得很,枝头上寒鸦两三只地叫,落下的枝叶也不知都去了哪里,四处兀秃秃的,实在没什么可看的景。
她抬手折下了一段木枝,挥舞着想赶走那些叫的难听的鸟。
“哎……”绍芜瞧着她犹豫了好久,终于开了口,吐出一个字。
叶念尘举着木枝回头瞧她,指着自己,“我有名字,姓叶名念尘,你可以试着叫看看,不要天天哎来哎去的。”一点都不礼貌。
绍芜抿抿嘴,没应这声,支支吾吾地,“我、我问你,昨天我遇难,是不是你出现救的我?”
话音入耳,她僵了一瞬,转身正视着她,把绍芜看得浑身发毛。
照理来说,她不应该记得才是。
叶念尘端详她许久,才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完就转回身继续和树上的鸟儿作对。
“你别骗人了……”绍芜撇了撇嘴角,“我知道是你的,问了沈言那个愣头青说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什么也记不清楚了,”她看了眼叶念尘,嘟囔,“做什么救了人还不肯说,我才不愿意欠你人情。”
树上的乌鸦扯着脖子冲她叫唤着,叶念尘盯着它老半天,回身正色问她,“你当真记得?”
见绍芜用力地点头,她默然了。
不大应该呀……
“那……”她迟疑片刻,“你爹爹绍皖可说过昨夜发生的事情?”
绍芜听到“爹爹”二字,神色闪过一瞬凄然,不久又摇头说道:“今天里我还没见过他……”她撇撇嘴,余光看到叶念尘不知在低头思索着什么,不禁后退了一步,警惕地,“沈言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不会是你搞的鬼吧?你现在……莫不是想杀人灭口?”
叶念尘毫不吝啬地给她一个鄙夷的目光,“我若想杀人灭口,昨天还救你做什么。”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
她无力点头。
想了半天前因后果,也许是和那未洺附身有关系,才令绍芜保有一些对于自己的记忆。
绍芜见她承认,不情不愿地勉强道了声谢,又斜眼警告道:“不过你可别指望我能报答你什么啊。”
叶念尘翻个白眼无言表示自己实打实的对她没什么指望。
不知是因为身子没有恢复过来,还是入了冬天气转凉,她觉得周围冷得很,缩着手脚,掀眼皮瞅见叶念尘正执着地和那树上的乌鸦较着真,一时觉得无语得很,“哎,你究竟是什么人啊,当个郎中医术也不好,别的本事却还不小。”
叶念尘拿着木枝指着她,一本正经道:“你要是再追着这个问题问下去,我可真要杀人灭口了。”
她轻哼一声,缩着身子不再说话。
叶念尘看着她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你既然觉着冷,何不赶快回去窝着,还在这里做什么?”
“你、你管得着吗?我乐意在这待着!”
叶念尘看她缩着脖子还装得颇有气势,心下服气。
她回头瞅瞅树上一派自豪的乌鸦,略感沮丧,“你愿意在这儿冻着就在这儿罢,我先走了。”她说着走过绍芜,衣袖却被人轻轻拉住了。
她略有不解地回身看去,绍芜一脸别别扭扭的,“你、你也别走,陪我在这待会。”
叶念尘细看看她。
心下算着时间,想着凡音现下早该起了床温习功课,出来的时候和止月说了一句,让他检查检查凡音这些天里有没有懈怠偷懒。
凡音往日里看书看的认真,所以应该还有些时间。
思及此,她在裸露的树根处坐了下来,托着腮看着绍芜,许久,才轻声说道:“凡音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你可晓得?”
绍芜愣了片刻,“你说这个做什么?”
“曾经我想自己一个人在这世间潇洒走一遍,所以在凡音小的时候多次想将他送与别人去养,但大概是一种缘分罢,每一次我还是舍不下凡音。”
她看着绍芜迷茫的目光,继续说道:“绍皖与我不一样,他是舍得下的人。”
西风乍起,吹散了地上的一抔黄土。
绍芜忽的想起来曾有人在她面前的戏谑:那时有个姑娘抱着包裹里的孩子,磨破了鞋底爬上了语一山,走到绍皖面前的时候,脚底满是鲜血。
那人似乎是她母亲。
绍皖懒散地抬起眼皮看了包裹中的孩子一眼,清清淡淡地留下一句便转身离开,
“既如此,那便认了罢。”
此后,她就在语一山留了下来,顶着绍皖之女的名头。
她现在觉得这名头实在讽刺。
“他既然能狠心弃我,当初为什么生下我,又为什么认我!”她捂着眼睛,抽噎着,不知在对谁宣泄。
谁不想安安静静的讨人喜欢,绍芜天生不是个骄横的女孩。
她原是个温和如她母亲一般的人,但骨子里又有坚毅的一面。穿过满是荆棘的山林走到绍皖面前,她也能做到,正如多年来的一样。
从前,只有做错了事的时候绍皖才会对她多上心一分,渐渐地,绍皖了解了她的小心思,便不再对她多理会。
但多年来养成的性格,已经改不掉了。
“为了讨好一个人而让更多的人讨厌自己么?”叶念尘凝着面前泣不成声的女孩,说出来的话,字字句句带着穿透人心的魔力,“正如你所说,绍皖生了你、认了你,却又如何?他潇洒成了自己的样子,你呢?”
“你的‘芜’字,是他取的罢?”
芜。
她知道,这个字,原本应该是“无”。
可有可无的“无”。
“你努力想追求自己喜欢的没有错,可是那真的是你喜欢的么?或者只是你认为得到了就会讨得绍皖的喜欢?”
“为什么啊……”她不顾脸上流淌的眼泪,看着叶念尘,妄图得到一个答案,“我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他唯一的亲人……”
叶念尘叹息一声,“可在这个世上,有人不需要亲人,有人也不该为人父母的。”
萧萧瑟瑟里,有脚步声轻踏而来,走至近处都未曾让两人注意到。
“小叶儿,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她吃了一惊,起身看去是止月不知何时走近了。
“这是怎么了?”
“……她拉我出来吵架,吵不过我被我气哭了。”
止月瞥看到绍芜红着眼睛慌慌张张地擦着眼泪,叹息中还带着小骄傲,自家的姑娘就是不得了,能把这么刁蛮的姑娘气得哭着说不出话来。
绍芜:“……”
“止月,”她拉扯着止月的衣摆,指着枝头上的乌鸦,“这坏东西欺负我,你帮我把它打下来!”
他抬头看看枝头无辜茫然的小乌鸦,笑道:“好啊。”
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