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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因他生就虎臂熊腰,紫面秀眉,专好行侠仗义,赈恤孤穷,不畏强暴,故此人送外号“紫面侠”。当时叙府有一张鸿,也是武艺高强,豪侠正直,与他齐名,江湖上又称他二人为四川双侠。张、吕二人中年以后,因为彼此倾慕,情感投契,便结为异姓兄弟。
当明亡前数年,官府暴征,税课繁重,豪绅恶吏互相勾结为好,民不聊生。二人屡次路见不平,在川西南一带连杀了好些贪官污吏、恶霸土豪,事情越闹越大。自知都存身不住,回转自己县内,定要贻祸家小。双双避出川东,准备过上几年,事情平息了些,再行回来。先间关到了重庆,再雇上一只木船,由巫峡溯江而下,到了汉阳,再打主意。
谁想船行到了滟-堆,那里有好些险滩,照例要请客人赶一截旱路,以免危险。依了张鸿,自己既是精通水性,天气又好,又是下水大船,可不必上去。吕伟却因连日在船上思念爱女灵姑,心中烦闷;再加舟中酒已饮罄,前面不远竹场坝有一著名卖酒人家,以前曾经过,欲待借着起早,绕路买它一醉,顺便带些好酒回船同饮。张鸿也是好酒的人,便依了他。
这时已当三月春暮,沿江两岸景物原本雄秀,再加上到处都是杂花乱开,红紫芳菲,越显得雄秀之中又添了几分奇丽。二人又是捷如猿猱,力逾虎豹,无险可畏。一时走高了兴,索性吩咐船夫子只管放船前行,无须等候,等兴尽时自会赶上前去。二人除思家外别无甚事,船纵去远,也不愁赶它不上,只管赏景闲游,沿途流连。等到寻着那个酒家,已是日暮猿啼,东山月上了。仗着那开酒店的向幺毛是个熟人,叩门进去。二人素常慷慨好施,义声远播,认得与不认得人,俱都异声尊敬。向幺毛见是他两个,不禁喜逐颜开,接进去,唤出家人店伙,争先恐后地承应。
二人道了来意,见店外高崖临江,月色甚好,便要么毛将酒菜搬在江边危石之上,准备对月畅饮。荒山野店虽无什么佳看,但是那时还是张献忠之乱以前,蜀中物产殷阜,人民都养有鸡豚,种有新鲜菜蔬。幺毛一面端整酒饭;一面令伙房蒸隔年存放的肥腊肉酿肠、血豆腐等类,做下酒菜;一面又命家人往菜圃里去采嫩豌豆,杀肥母鸡。忙乱了一阵,将酒菜先端上去。吕、张二人高岸飞筋,豪吟赌酒。下面是江流有声,月光皎洁,滚滚银涛一泻千里。再加上野肴园蔬,无不可口,益发兴高采烈,忧虑全忘。迎风赌酒,酒到杯空,不觉饮醉。略吃了些饭食,便命撤去。给了加倍的钱,又买了几瓶好酒,准备少时带回船中去喝。因恋着月色波光,江景幽丽,不舍上路。知道山中人起早,吩咐么毛将酒搁下,自去关门安睡,自己还要多坐一会才走。
幺毛屡受吕伟施与,哪里肯听,直说:“想见二位还见不到,今日不知是哪阵风吹来,怎舍得离去。已命屋里烧水泡山茶,与二位醒酒解渴。情愿陪着二位谈一整夜。山里人也好长长见识。”吕伟知他虽是乡民,人却不讨厌,又见其意甚诚,便依了他,命他同坐叙谈。幺毛知道二人俱都脱略形迹,告声得罪,便自坐下。吕伟无心中间么毛:
“近来各地盗贼峰起,川江中行旅商船还有往时多么?”么毛道:“你老人家不提起,我还忘了说呢。自从湖广山陕到处有了流寇,川江中行旅商船,本就一天少似一天,前些日这里出了好几桩怪事呢。”张鸿忙问有甚怪事。
幺毛道:“川峡中常年阴雾,极少晴朗。只我这里是个山缺口,江面又宽,得见天日。上月有一天,太阳正出得大大的,我下崖去网鱼,先见下流有两只大白木船往上走来,见惯的事,没有在意。晚来收网回家,忽见那木船又随波逐浪漂了下来。春潮正涨,水势正急,没法将它钩住。只见船上人七横八倒,俱已被人杀死,箱柜全都劈开。那船一会工夫便被浪催着,往下流漂去,知是江船遇见水寇。正要回去,忽又见上流头有一个凶神恶煞般的道人,身披八卦,一手持剑,一手拿着一片桨,也没坐船,竟从水波上箭射一般飞来。先以为是妖怪,等到晃眼过去,才看出那道人脚下踏两片木跳板,身上还有血迹。幸亏我网鱼的地方有个崖窟窿,没被他看见,心里吓得直跳。由此每隔几天,常有死尸船只从上流漂来。事后必见那道人踏着木板,顺流而下。却未见他踏水往上流去过。我想那必是个有本领的强盗,在下流头假装搭载。混上客船,等到船到了上流头险僻去处,然后将人全都杀死,再踏木随波往下流去,等候有钱的行舟,再去劫杀。这时已有四五天不见他走过,想必今日傍晚时节定要走过。二位这等英雄,何不将他杀死,也为江中行旅除去一个大害。”
吕、张二人闻言,甚是忿怒,正要往下盘问,幺毛忽然一眼看向上流,低声疾语道:
“上流有点黑影,说不定便是他来了,二位快看。”不一会,便离岸下不远,果然是两片木板,上面站定一个道士,身材高大,相貌凶恶,头却不大。额前长有七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