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争羚乳 智服山酋 点哑穴 独擒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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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中大片空地上建着一所大竹楼,高约八丈,共是三层。
    下层厅堂,没有隔断。两边排列着许多的石鼓,居中一把大木椅子上披着虎皮,石鼓上也铺着各种兽皮。厅柱上挂有不少油灯,灯芯有指头粗细,照得全堂甚是明亮,只是油有臭味,刺鼻难闻。此厅似是寨主集众会客之所。罗银一到,便双手交拜,让客上座。
    吕伟不肯,自和范洪等向两旁挨近主座位坐了。罗银不再让,径向中座后面木梯上跑去。
    跟着山婆、山女纷纷持了捧盘,盛着糌粑、青稞酒和牛羊肉,跪献上前。肉都是半生不熟,灵姑、王渊不肯吃,只范洪陪吕伟略为饮了点青稞酒,便用土语叫她退去。
    吕伟因那屋字明爽坚固,与别处山寨不同,一问范洪,才知全寨均是乃父连生按着山人习俗重为兴建。再问山人接骨之法可能传授,范洪悄声说道:“他们不传之秘,便连罗银也不会哩。”吕伟惊问:“既然不会,他这手骨怎能接上?”
    范洪道:“当初老寨主在日,和家父最为交好,死时这厮不过十二岁,曾经再三托孤,请家父照应,扶助他成立。本寨族人欺他年小,又是野种,几次起意篡夺,仗着他娘还未死,御下有恩,这厮又生来力大,我父子再明帮暗助,代他除去敌人,才有今日。
    起初甚是感激,非常听劝,那时我们话好说,生意好做,他也不吃亏。谁想他十八岁后人大心大,耳根既软,又好女色,渐渐骄横放纵,不再听劝。虽对我家仍有礼貌,不似寻常对待,比前些年就差太远了。
    “我们两代相处多年,先并不知他家有些奇药妙术。还是去年秋天,舍弟由崖上坠落,断了一腿,全家正在焦急,以为必成废人。他恰走来,看了一眼,便飞跑而去。我们方道他人野,一会却带了一包白药跑来,教我把舍弟碎骨理好接上,将药调水,敷上一包,当时止痛。两天便下床走路好了。只腿上稍留残痕,和好腿一样。家父原会伤科,想讨方子如法炮制,为人医伤。他始而连来历都不肯说,后来酒后盘问,才知他也不知药名,只知药和方法,都是他母亲祖传。药料共是九种,采自远近山岭无人迹处。有两样最是难得,不但采时艰难,配制也极麻烦。合滇、黔各地山寨,除他家外,仅有两大山寨精于此道,照例不传外人。乃父在日曾故意跌伤两次,乃母虽给医好,方法却坚不传授,夫妻几乎为此反目,直到山母死去,也不知底细。
    “现在存药已然无多,在一个老山婆手内。山婆是他姨娘,自幼舍身学巫,性情很暴,乖僻异常,寨山民时常受害,畏如神鬼。本来又驼又跛,四肢拘挛,五官不整。数年前,忽在大雷雨中夜出行法,想害一人,又被电光坏去双目,成了瞎子,越发丑怪,性更较前凶残。生平只爱这姨侄一人。这厮有时野性发作,将她毒打,她俱不恨。别人却是一语成仇,恨之终身,几乎是人皆仇。尤其痛恨家父,曾两次行蛊未遂。因她积恶多端,前年快将全寨山民人逼逃他山,另成部落。家父向这厮再三警劝,她又瞎了双目,才将她锁闭楼中。这厮也甚恨她,本欲处死,就为这点余药和用药方法,打死不传,并说强学了去,立有奇祸。山人怕鬼,不知以前她说人有祸立时遭殃,是她作怪,虽然锁禁,照样好酒好肉养着。她自从得知罗银骗药医了舍弟,鬼叫多日,愤怒欲狂,以后怎样也不肯再拿出来了。据说药外尚有别的妙法,骨断连肉带皮未落的,敷上一包即可痊愈;如已断落,流血大多,为时过久,便须从好人身上现割下来接补。你听楼上鞭打鬼号之声,想必这老龟婆恐防受骗去医别人,不肯给药,惹翻这厮,在打她了。”
    吕伟侧耳一听,果然楼上鞭扑之声与号叫相应,又尖又厉,惨号如鬼。土语难懂,听不出叫骂些什么,约有半盏茶时,鞭打之声忽止,楼板腾腾,似有两人在上面相抱跳跃。方在奇怪,跳声又停,忽又听少女惨叫之声。晃眼工夫,楼梯乱响。偏头一看,从楼上亡命也似连跳带跌,窜下一个年轻山女,面容惨白,头发向后披散,右手紧握左手,似已出血。见了众人,微一俯身为礼,便如飞往外跑去。范洪道:“这山女手指必然断了。这里的老弱妇女,直不当作人待。老寨主在日,家父也曾再三劝说,怎耐山俗重男轻女,人贵少壮,已成积重难返之势,并未生甚效果。可是全寨山人妇女,除老龟婆外,全对我家感戴,无形中也得了她们不少帮助呢。”
    言还未了,猛听楼上一声怪笑,纵下一人,正是罗银,受伤的手已用鹿皮包好。范洪立时面现惊容,摇手示意众人禁声。紧跟着后面惨号凄厉,从楼门口骨碌碌人球也似滚落下一个老山婆来。吕伟见那山婆身材矮小,屈背怄偻,绿阴阴一张瘦骨嶙峋的圆脸。
    两只三角怪眼瞳小如豆,往外微突,虽已瞎掉,依旧在眼眶中滴溜乱转,闪着深碧色的凶光。一字浓眉紧压眼皮之上,又宽又长。头上茅草般的花白头发四外披拂,既厚且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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