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牛屋理论研讨会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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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斯的召唤;但问题是瞎鹿一次也没有这么拉过和吹过。他在月夜下的唢吶和二胡,都是为大户人家和大资产阶级的宴会准备的。我倒是经常在丽丽玛莲的大堂里见到他,他脖子里打着蝴蝶结,坐在一个软凳上,在那里神情专注或漫不经心地给所有路过和喝咖啡的人弹着钢琴。瞎鹿叔叔,你怎么在这里?故乡的人都在等着您呢。我眼里满含着热泪,上去喊了一声。但我们的瞎鹿叔叔,将一个手指放在他的嘴上,「嘘──」地一声,阻止了我的声音。他说,孩子,回家去,爸爸我一会儿就回家,让你妈把火点上,我回去给你们带上二斤杂合面。当晚,在熊熊的炉火中,我们兄妹几个,「胡噜胡噜」和「踢溜踢溜」地喝着杂合面疙瘩汤。我们的小脑背儿上,个个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小妹妹用手背擦着嘴肚子里打着饱嗝说:
    「爹爹,明天我还要喝杂合面疙瘩汤!」
    甚至有人在责备俺娘的葱花在火是烹得不够程度和不够焦黄。
    「怎么不多放一点醋呢?」
    ──俺爹这时竟不合时宜地从现实的会场中站了起来,醉醺醺地晃着脑袋说:
    「怎么,是说我吗?我还曾经给你们带过杂合面吗?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事呢?现在吃杂合面可是一种时髦。」
    我爹这么一说,所有的孩子都端着空碗不说话了。你是不记得了。因为你从来没给我们带过杂合面别说是杂合面就是杂合土您也没有带过呀。孩子们在家里嗷嗷待哺,您当时在哪里呢?您大概在妓院门口空着口袋蹓跶吧。但俺的爹就是这样的「人来疯」,一到人多的场合,他一下就变得自己不认识自己了。我们站到旁边也有些含糊:这是我们的爹吗?你有什么话,包括对我们有什么意见,你不能直接告诉我们吗?但他不,单独面对我们的时候,他装聋作哑,他在等待机会;等到有外人特别是有外宾就像今天这种场合,他就把我们家里的事,告诉外人,然后我们通过BBD才能知道我们的错误。我们也知道,有时他说这话的时候,并不一定是要找我们什么麻烦,而是跟外宾在一起,纯粹要找一个话题,于是这个话题就落到了我们身上。他也许说过就忘了,但这话题落实到我们身上,我们就受不了了呢。本来我们哥儿几个在村里找媳妇就困难,你这么一说,大家还不像躲癞蛤蟆一样躲着我们?我们身上充满着儿马的气息,而一个个还在搂着枕头睡觉,原因不在别的地方,原因就在俺爹。俺爹是有媳妇了。他是不怕了。他在不怕世界的情况下,你想他还能怕谁呢?看他今天兴奋的样子,他今天也是找到了他要发言的借口和话题了呢,于是借着杂合面就站了起来。但出人意料的是,俺爹酒醉时竟比清醒时还要懂事一些;他一酒醉,竟把他的儿女们给忘记了;就像躺在病床上的胡涂老人一样,他已经六亲不认了。他六亲不认对我们决不是坏事,我们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逃脱和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机会。俺爹到底要说什么呢?轮到大家安静了,所有的合奏都停下来了,就等着他的小号或小提琴,单簧管或是贝司单独地要叙说些什么的时候,他拍拍脑袋,却不知道自己要说和该说些什么了。原来他也就是这么感情一冲动就站了出来,但站出来要对我们说些什么,他自己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呢。他是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就站在了我们面前。在众人都在那里给他起哄和鼓倒掌的时候,我对这样的情况却毫不奇怪。因为这样的事情在我爹的历史上,委实是发生的太多了。就好象他平时在家里关起门来打我们,笤帚疙瘩已经落到了头上,「操你妈」已经喊出了口,我们在下边等着他说出我们犯错误的缘由,但是接着就没有下文了,他也楞楞地举着自己的笤帚疙瘩呆在了那里。是的,我为什么打这些灰孙子呢?我们在上下都楞了片刻,这时他在上边又为找不出打我们理由而气恼,接着把这种气恼转过头来加到了我们头上:我打这些丫头养的,怎么连理由都找不到呢?这些责任也成了我们的。就好象一个国(以下一段,手上的文本是乱码——无痕茶楼注):
    「我要说的话,我终于想起来了。」
    他兴奋地高喊着。
    「你要说什么?」
    我们问。
    他说:「我感到尿憋了。原来我要撒尿!」
    还好,他没有尿炕。他三步并成两步地往外跑。看他夹饱了屎尿的慌张和急切的样子,他是真憋了很长时间了。借着一泡饱尿,俺爹又复活和混杂到众人之中看不见了,这又是我们没有想到的。我们虽然有些扫兴,眼看着一个崇高的东西,转眼间就成了一出滑稽剧;一块细嫩的豆腐,转眼间就变了馊。「小林家的一块豆腐馊了。」我们眼看它或他或她这样变馊,我们又奈它或他或她何?我们空费了一场精力。我们浪费了我们的悲伤或是喜悦。我们感到有点累。我们的酒喝得过多了些。下边那层酒也开始涌了上来。谁还能站出来,到前面的台子上来表演一番,在这酒壮矬人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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