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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随着时间的逝去我们再也见不到这人这人从此就要永远在舞台上消失我们甚至会产生些恋恋不舍和依依惜别的情绪也毫不奇怪。如果你是一个大度的人,你对我们这些崇高的怀念之情就不该有什么置疑和打击,反倒应该对我们有些赞扬才是。这不说明我们对你的不忠或是不欢迎,恰恰相反,这辗转反侧的怀念正好说明我们是一个忠厚、信义和不一刀二断的民族。我们做不到斩草除根。我们心中总是对往事暗存着一丝温情。我们没有用自己的行动去否定前人如果那样的话恰恰是在否定自己。就好象我们看到一个刚刚从监狱里出来的前朝领袖我们照样要拉住他的手去叙旧一样。我们只是在过去的历史中加入了许多个人的回忆现在就成了温情──还有许多不可信的成份呢,已经在审美中加了许多私货呢。而你的做法恰恰相反,看着我们懒散一些,哈欠一下,接着就联想起1942年或是1983年,戏还没开场就要和我们算账,我们还没有看你的戏就开始受到你的责备。但就在这种情况和情绪下,我们之中的先知先觉者还是深明大义不受情绪的影响开始在那里为你换上了伴舞的服装。看你还在那里生气,他们一边换装还一边暗含着委屈给你做思想工作呢:
「天鹅,知道你接着还有好节目,看在上帝的份上(这个时候说看在爹娘和孩子的份上那是一种矫情和肤浅,你就看在上帝的份上吧),你就停止生气马上开演吧。」
终于,我们看到新天鹅呵丝·前孬妗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也有些失态和太失于计较了──我们还是可以从现实的身上看到历史的影子,虽然她要求我们一下子割断历史我们也力图这么做了,但是我们在她的身上怎么也看到她过去的影子呢?她怎么也不能一下割断自己呢?虽然她现在穿上了小天鹅的羽毛服,头上还扎着一个少女的小发髻,但是我们还是看到了过去那个手里端着菜碗头发上掉着虱子的乡村婆娘的身影。你现在是合体的头还是合体的身呢?你除了割不断和自己的联系,也割不断和前一个小天鹅莫勒丽·小娥的想象呢。你们不割断过去,就不能既往开来;你们不批判和否定过去,就不能承认和信任现在;你们不把别人的旗帜全部拔掉,你们自己的旗帜就不能在高峰和阵地上高高飘扬──前孬妗是这样,呵丝也是这样吗?这时我们也想起了呵丝的历史。噢,原来她过去是一个卖唱的,除了有些戏子无情,还有一些无知和霸气,于是她和前孬妗的做法如出一辙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后来在合体人时代要结束的时候,故乡开始评选合体人的最佳搭挡,大家几乎都没有考虑,就一致投票选举了呵丝·前孬妗,她们俩组合到一块真是珠连璧合。所以现在她虽然惭愧,虽然最好的做法就是马上停止纠缠过去,重新开辟未来,让将来来淹没现在,让明天淹没今天,让历史告诉未来,你现在可以上台了,你的舞蹈可以开始了,但是她不,她还是要坐在乡村大路的尘土里,头发上沾着草节,要把过去的往事和盆盆罐罐说个清楚。不说就在心里涌动。不说就咽不下去。不说舞蹈就无法开始。到了后来的回忆录中,呵丝·前孬妗也承认这一点失态和失误。当然不是写到这一处而是在别的地方,她无意之中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她写道:
「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和缺点,就是不能一下割断历史。」
又写:「我所以有时做错事,就是因为不能马上埋葬昨天和明知道那些没用的东西。」
又感叹:「也许这是我历史太悠久和经历太丰富的缘故吧。」
所以她在舞台一侧虽然有些消气,但是并没有马上上场,一个梳着整齐小发髻的清纯少女,还在那里唠里唠叨说着自己前任和上一个舞蹈演员的坏话──说着说着就又生气起来。她撇着美丽的小嘴指着舞台一侧已经被时代的风雨剥蚀得眉眼不清的莫勒丽·小娥的明星照说:
「她当年还指责美眼·兔唇呢,她自己怎么样呢?我觉得她的舞蹈艺术也太做作和人为了!」
「说不定她还不如美眼·兔唇呢。她所做的一切是什么?也不过是美眼·兔唇的重复罢了。梁鸿八岁就不因人热,做饭不趁别人的热灶。没爹没娘,到丽丽玛莲酒店打工。晚上做饭,邻居白蚂蚁在那里喊:『梁鸿,我们家刚做过饭,灶还是热的,你就趁着我们家的热灶下你的米吧。』如果随便换一个孩子,不管是小刘儿也好,白石头也好,都会赶忙用自己的冷锅去趁别人的热灶,用自己的冷脸去贴别人的热屁股,但是我们的梁鸿是怎么做的呢?一个八岁的孩子,穿著补丁摞着补丁的棉袄,一手拄着自己家的一把扫帚,一边对一片好心的白蚂蚁说:谢谢你大爷,梁鸿不因人热,我还是点起自己的炉火重新做饭吧──当一个小演员梁鸿演到这里的时候──这出戏每当演到这里的时候,台下总是响起一阵又一阵的掌声。为什么呢?就是因为人家在表演志气。这就跟小刘儿和白石头区别开了。就让白蚂蚁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