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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定的大恐怖大快乐和大道德的历史积累做准备呢。看我有一顶点做作吗?看出我有一顶点的违心吗?看着你们一个个走进去变成血淋淋的骨肉我羡慕了吗?我觉得自己活得好好的吃亏了吗?──这时活得好好的可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活得好好的,而是当世界上的人都走向绞肉机倾刻间就血流成河一切都不见知向谁边从此世界上就荒无人烟而地球上就剩下你自己的时候──世界上再也没有观众和人民了,就留下一个孤独的小天鹅,你仍不为所动不为这种马上就要到来的孤独和寂莫在那里仰天长叹而还是笑眯眯的,对世界将要到来的孤独处世不惊,可就得有一根坚强的神经和一股不屈的支撑力呢。我拿进去的不是石头,我拿进去的不是配角,拿进去的不是个体而是全部──当温暖的团结的你们从绞肉机里走出来是什么样子呢?是血流成河的古战场──古战场在血流成河之前还有吶喊声在缓解着和抻长着我们的恐怖,而现在你们埋头走向绞肉机的时候都一脑门子官司默默无语,是一支无声的和沉默的队伍,你们想一想这是一个什么画面和恐怖情形呢?──比古战场还要恐怖十分。这时当然不用我再拿出什么,不用构再上到画面上去,我不上镜的本身,就已经是上镜了──有多少个观众就有多少个我自己,看着我不在画面上,其实我和你们每一个人都在一起──上帝和你们同在就是这个意思,我腾出手来把你们一个个都照顾到了──饱经磨难和肢解,看看我在那里配话外音,其实我已经在血水中浸泡了一千遍在盐水中又浸泡了一万遍了。看着一个个完蛋和去球的是你们,其实完蛋和去球都是我。一千个一万个的我,又组成了全体的人民;于是就不是一个人在做游戏而游戏开始属于人民──本来就是一场小天鹅的独舞呀,我的前任都是这么做的,一上台就把自己当成了主角置人民和观众于不顾,只是在舞剧的最后给了你们一个结果,给了你们一块石头或一张人皮,你们就心满意足和乐得屁颠屁颠的了,就在那里欢呼雀跃以为已经得到了大的刺激和大的恐怖;但是我一上来就打破她们另开了一条思路,就让你们全体上了舞台开创了群魔乱舞的新时代──群魔乱舞的时候,还一个个都闷着头,一个个还一脑门子官司,浑然不觉就进了绞肉机──什么是大演员和大家风采呢?这时出现的恐怖就不是个人的而是全体的,就不是小恐怖而是大恐怖了。当最后你们都玩完了就剩下我一个──你们就把我当长生不老像过去的小刘儿他爹吧,这个时候他满头白发拄着拐杖孤零零地走在白骨累累的故河道和古战场上,是不是也是另一种恐怖的开始呢?恐怖没有完,恐怖还在继续。当然问题说到这里还只能算是说了一半,我还有更重要的一半没有说呢。即我舞蹈的设想和创意是这样,背景由小家子气的美容院转移到了长河落日圆的故河道和古战场,接着让你们茫然地排着队走进了绞肉机──我们这么做了,但是为什么这么做呢?理论和道理、灯和挂是什么呢?──这才是更重要的更需要我们弄懂的。如果单是为了一个恐怖的效果,那就和别人又没有什么区别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还不如散场和搬凳子回家。你们是不是这么看的呢?如果是这样看的,我们就解散;如果不是这样看的,我才能接着继续旁白和话外下去──你们回答我,故乡的人们!」
这个时候故乡的人们已经有一大半在天幕上和舞台上走进绞肉机不见了。从机器涌出来的滩血和骨渣也都已经被推土机给推走和打扫干净了。前边的进去已经不见了,后边的队伍还在继续往里走──这时我们看到,一身武打扮想给小天鹅伴舞的俺孬舅和脏人韩也走在其中。一开始想给主角伴舞,谁知道最后自己成了主角。现在看到他们仍然穿著已经槛楼的宪兵服,临进绞肉机,头上还歪戴着脏兮兮的大头帽,倒让人感到滑稽,给一个庄重的场面,凭空增加了一些喜剧的色彩。──但转眼之间他们也不见了。说话的功夫,人已经又少了一成,这机器的吞噬速度可真快呀──所剩无几的人看着前边刚才是一种麻木现在就更加呆滞和茫然了。这时机器的操作者又喋喋不休地向我们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们的命运已经被决定了和不可更改了,我们还能对现实再提出什么不同意见和为此再打得头破血流吗?我们连脑子都不想转了。我们只能呆痴地口角流着涎水地傻笑──这时还是半脸傻笑和半脸傻哭──唯一剩下的一点智力就是还知道顺着掌握和牵引我们命运的人的话往下答。于是我们山摇地动和众口一词地回答──这和刚才的静场和沈默形成多么大的对比呀,由此可以看出柯丝·前孬妗在我们所剩无几的故乡群众和人民中的号召力──你已经可以为所欲为了,你不用再担心什么了;虽然你的舞蹈还没有结束,但是我们的结论早已经下定:你的一切大恐怖和大欢乐都前所未有地成功了。──我们一边往前快速地茫然走着,一边在那里山摇地动地回答:
「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