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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牛屋去烤火和听六指哥哥在剃头挑子旁讲鬼故事一样。就是因为害怕,我们才特别爱听。夜深人静,风在牛屋外「呼呼」地吹,我们恐惧而又喜悦地进入了鬼的世界。牛在旁边安静地嚼草或是反刍。说着说着就鸡叫了和到了后半夜。鬼要回去了。故事要结束了。这时我们一个个倒不敢回家和回到人的世界中去了。──现在我们就要到鬼的世界和我们的运动之中了。谁知道将来是个什么样子呢?就是因为不知道,它才对我们具有更大的吸引力。当我们吃过你多一些我少一些抢到前边就多一些落到后面就少一些上面还带着地上的脏土呢但一切都顾不得了急急忙忙就吞到肚子里的老吕和猴儿的肉酱之后,我们就把牛屋和粪堆的布景给撤掉了如果它是一个圆形的可旋转的舞台就把它转到后面和幕后去了,接着我们就转出一个更大的舞台和更大的天地。我们又到了老地方,我们又回到了老路上,我们又到了一有大事就会出现的村西打麦场上。打麦场,你好哇。当我们温故到你的时候,你给我们留下了多少恐惧、辛酸或温馨的记忆呀。故乡的哪一件大事,能够离开你到另外的地方去呢?你已经溶化到了我们的血液里。就是我们平时不到这个地方,但是我们的心没有一天能够离开你。当我们把一场生灵关系的表演转化成群众运动的时候,我们一下就觉得牛屋和粪堆旁的场地狭小,我们挥舞着还留着肉酱痕迹的双手不由台上人和生灵的分说就把他们架到了这里。我们知道在你们分化和不服气要比个高低的时候是吕伯奢暂时救了你们和增强了你们的团结──现在这只鸭子被我们吃掉了马上就要开始消化了你们之间不又要出现分歧、矛盾和又要开辟一个新的战场了吗?我们预料到了这一点,我们就给你们提供了一个更大的舞台。好好表演,在你们提倡和引导生灵关系的时候。这时我们就不是乖乖地呆在舞台的下面和一侧,而是拿起刀枪和电锤把你们的舞台给包围了。当我们处在和平的日子里,我们是一群漫山遍野的群盲;当我们被你们发动起来,我们比你们还先知先觉呢。我们一看到舞台就兴奋,一看到汽灯就心明眼亮。这个时候我们就成了主人你们就成了小丑。我们刚刚吃了猴儿酱,转眼之间你们也会成为猴儿。我们就是善于把严肃的问题给庸俗化。我们就是这么举重若轻。紫红色的帷幕挂在台前微微地颤动,我们不管你们在幕后如何化妆,我们不管你们是铁幕还是竹幕,你们过去的行动我们只把它当作一种准备,现在我们才开始观看你们的正式演出。如果我们的故乡只出现了一例生灵关系的话,如果粪堆旁只站着一对土耳其乐手的话,我们别无选择;现在一下出现四对,这时主动就不在你们手上而在我们手中了,我们就有了一个挑选和比较的余地──看谁代表着历史的发展方向。本来我们还不敢这么做呢,吃了猴儿酱我们就胆大包天了。你们之间的相互不服气,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名正言顺的选择机会。看着大幕微微颤动和启开,我们还一下回到了我们的童年呢。我们想到了当年汽灯、舞台和关系的关系。为什么锣鼓一响我们就像猴儿一样蹦跳起来呢?为什么台上刚唱了一句我们就呼爹喊娘的兴奋上了呢?为什么我们搬着砖头蛋子拥着挤着非要在前面占一个位置好看个清楚所以戏散之后当我们呼爹喊娘回家之后地上就剩下一地的砖头蛋子呢?我们就是要跟台上接近一下。当美丽的小寡妇和英俊的小生出场的时候,我们在台下表面看傻呵呵其实心里不一下就把自己当成那个小生或是寡妇了吗?这是一个公众参与和发泄的场所。这是我们戏剧的起源。老吕和猴儿被我们吃掉了,现在的表演者表演完后会不会像老吕和猴儿一样也被我们一对一对吃掉呢?比赛结果并不重要,但不比赛又没有理由吃人。这才是我们观看这次表演和儿时参与的不同。大幕终于拉开了,一阵锣鼓响,演员们已经开始拉着各自的生灵「锵锵锵」地迈着碎步和细步开始上场了。一只手挟着自己的腰,一只手平举在眉前引导方向。驴、羊、猪、兔,开始在各自主人的腿间跳来跳去。开场和序幕还充满着和平的欢快嘛。动物们笨手笨脚地在那里跳一个高,台下就「哗」地起一阵笑浪。台上的主人,也在那里欣慰地笑了。这是大戏开始之前的花絮,这是实拍之前的试拍,这个时候观众也可以胡乱说话和嘁嘁喳喳。还有人拥来挤去跨过别人走到爹娘给你占的位置上去。你刚才哪里去了?怎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该不是到幕后去看女演员化妆了吧?这个座位说是留给你的,别人都不信呢。说这话的时候,爹娘又狠狠剜了身边别人一眼。村长来了没有呢?村长已经来了,牛蝇·随人拍着自己的大脑袋坐在戏园子和戏楼子的正中,手里正拿着一个薄皮大馅的包子吃呢。他的身边坐着羞羞答答用一条花手绢掩着脸咳嗽的白石头。老孬来了没有呢?小麻子来了没有呀?猪蛋来了没有呀?──噢,猪蛋仍被我们放逐在野外,他的翻转翻身因此给故乡带来了又一个翻天覆地变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