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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不敢教训你,我们也不敢教训你吗?你不是当过领导吗?现在就让你看看把我们惹急了群众造反的滋味!官逼民反,欺人太甚,把我们的物质利益剥夺了,我们能够忍耐,把我们的精神生活剥夺了,我们还能忍耐,把我们的自由剥夺了,我们也能忍耐,但你就是不能剥夺我们的想象能力。如果你把我们的想象能力也剥夺了,我们还怎么像阿Q一样活着呢?我们日常的生活靠什么支撑着?我们掏的是牛马力,吃的是猪狗食,我们在掏力和吃食的时候,我们在大田里踹牛粪的时候,我们脑子里靠什么支撑着我们难熬的时间呢?也就是靠我们脑子的想象了。这个想象的标志是什么呢?也就是『吭哟吭哟』和『嘿哼嘿哼』的诗歌创作了。你以为我们的创作像你一样纯粹是为了个人和自娱吗?错了,我们一旦进入创作状态,就不是个人的事而代表整个故乡人民呢。人民性体现在哪里?它不是一句空话,就扎扎实实地体现在像《最后的离别》这样伟大的篇章中。你现在下兜掏我们的桂冠,你这单单是掏我们个人的东西吗?如果单单是掏我们个人的东西,这样一个沽名钓誉的东西,我们早就扔给你了,我们早就弃之如敝屣了,但是事情并不这么简单,这顶帽子从戴到我们头上那一刻起,我们就不再是个人身份而是人民的代言人了。这时你如果再掏我们的帽子,就不单单是掏我们一个帽子的问题了,而是在掏我们故乡人民的心呀。我们是在捍卫自己的帽子吗?不,我们是在捍卫一个民族的自尊心和想象力呢。我们是在捍卫真理和正义呢。想到个人利益我们身上没有动力,但一想到故乡千千万万的人民──人民是如何把我们哺育和培养大的,人民是如何把我们送上诗歌创作的道路的,现在该我们捍卫人民了──我们就浑身是劲,我们手中的鞋底子,能不下去得又快又狠吗?打死你个丫头养的,打死你这个不单是物质的上乞丐而且也是一个精神上的扒手。让你以后再骗人,让你以后再抢人的东西!……」
两个打一个,可怜一个脏人韩,现在只有招架之势,没有还手之力。何况他还输了理呢。人怕输理,狗怕夹尾;脏人韩就成了一条夹尾的狗和慌乱过街的老鼠了。这时不单刘全玉和郭老三追打,连在场的群众也被老刘和老郭的一番话给发动起来了──原来这追打中也代表着我们的利益呢,平常遇到和我们毫无关系的追打,我们还在那里起哄和打一个太平拳呢,现在一切和我们有关了,我们加入其中不就更加有理由了吗?脏人韩就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何况在那些和平的日子里,也有好多人对脏人韩的创作看不惯呢。你也有今天,你也有栽到人民手里的时候。如果不是猪蛋和冯·大美眼怕因小失大引起别的风波及时上前劝阻,我们的脏人韩,恐怕早就被大家的鞋底子打成一块肉饼了。当脏人韩满脸是血浑身挂彩躲到打麦场一角向隅而泣,边泣边在那里呜咽着说:「这就是时代吗?我就这样生不逢时吗?」时,猪蛋倒笑着对冯·大美眼说:
「这个老脏,教训他一顿也好。如果不及时教训他,任其发展,任其不知天高地厚地将他的顺口溜编下去,很难保证他将来的创作中仅仅是编排县委,而不涉及到我们村干部。让他知道一下马王爷三只眼,自由和创作自由也不是绝对的,他以后就会老实多了。比这更妙的是,这次我们领导既没有出面,又让群众把他给教育了,最后倒是我们把他给解救了,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打碎的牙只好往肚里咽,这也体现了我们当领导的政策和策略水平哩!」
说完这个,两个人看着远远哭泣的脏人韩,倒矜持而不自满。倒是这时的刘全玉和郭老三,在那里有些得意过份了。刘全玉说:
「我在欧洲,就是这样对待侵犯我人权和著作权的人的!」
他现在这么一说,倒是把他刚才打人鞋底子的意义给降低了。郭老三却说:
「操他个大爷,不是考虑他过去对历史还做过些贡献,你们众人能劝得住我?我郭老三是什么人?我在历史上的贡献,仅仅是一个诗歌吗?别想往我眼里揉沙子,真不行,我也能挖个坑埋了谁!什么能骗过我的火眼金睛?其实象脏人韩这样的人,在生活中也不只一个,有时包括你身边的战友,心里到底怎么想,都还保不齐呢。我就是现在不揭穿他,给他留一点反省的时间和余地罢了。如果他再不觉悟,总有那么一天,他的下场也比现在的脏人韩好不到哪里去!……」
说完这个,就近从基挺·米恩手中拿下人家正喝的矿泉水,毫不客气地喝了一口。基挺·米恩在此时此景,也没敢说什么。郭老三教育了脏人韩,我们大家也都受了惊吓。还真有些敲山震虎的作用呢。倒是刘全玉听了郭老三的一席话,心里有些不大受用呢。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他还有许多话外之音和弦外之意呢。但因为刚刚和一个共同的敌人闹过矛盾,他身上还有许多掣肘,如马上再挑起一场战火,也有些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