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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文治。
你好了点没有?他问我。
没想到是他,我还以为是杨弘念良心发现,打电话到大堂跟我道歉,我真是天真。
我努力压抑自己的泪水。
我现在就要坐夜车去伦敦。我说。
路上小心。他笑说。
你可以等我回来吗?回来之后,我有话要跟你说。
回去之后,我要告诉他,我喜欢他。
嗯。他应了一声,彷佛已猜到我要说什么。
我要走了。我说。
再见。
谢谢。
在从巴黎开往伦敦的夜车上,都是些孤单的旅客,可是我不再孤单。
在伦敦,我用身上所有的钱买下一个小小的银色的相架,相架可以放三张大小跟邮票一样的照片。相架的左上角有一个长着翅膀的小仙女,她是英国一套脍炙人口的卡通片里的主角花仙子。相架上,刻着两句诗,如果译成中文,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叶散的时候,你明白欢聚,
花谢的时候,你明白青春。
五天之后,回到香港的家里,我正想打电话给文治,良湄的电话却首先打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找了你很多次。
刚刚才到,什么事?
徐文治进了医院。
为什么?我吓了一跳。
他前天采访新闻时,从高台掉下来,跌伤了头。
他现在怎么样?
他昏迷了一整天,昨天才醒来,医生替他做了计算机扫描,幸亏脑部没有受伤。
我松了一口气,问良湄:他住在哪一家医院?
我拿着准备送给他的相架,匆匆赶去医院。只是,我从没想过,走进病房时,我看到一个年轻女人,坐在床沿,正喂他吃稀粥。
那一剎,我不知道应该立刻离开还是留下来,但是他身边的女人刚好回头看到了我。
你找谁?女人站起来问我。
头部包扎着的文治,看到了我,很愕然。
我结结巴巴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让我来介绍——文治撑着虚弱的身体说,这是我的同事周蜻蜓,这是曹雪莉。
你也是报告新闻的吗?曹雪莉问我。
我报告天气。我说。
哦。她上下打量我,彷佛要从中找出我和文治的关系。
请坐。文治结结巴巴的跟我说。
不了,我还有事要办。我把原本想送给他的相架放在身后,良湄说你进了医院,所以我来看看,你没什么吧?
没什么了,谢谢你关心。曹雪莉代替他回答。
那就好了,我有事,我先走。我装着真的有事要去办的样子。
再见。曹雪莉说。
文治只是巴巴的望着我。
谢谢。我匆匆走出病房。
出去的时候,方维志刚好进来。
蜻蜓——他叫了我一声。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走廊。
本来打算要跟文治说的话,已经太迟了,也许,我应该庆幸还没有开口。
我在医院外面等车,方维志从医院出来。
哥哥。我叫了他一声,我习惯跟良湄一样,叫他哥哥。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我。
今天下午。
在巴黎的比赛怎么样?
我输了。
哦,还有很多机会啊。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我指着我手上那个用礼物盒装着的相架。
没用的。我把相架塞进皮包里。
文治的女朋友一直住在旧金山。
是吗?我装着一点也不关心。
他们来往了一段时间,她便移民到那边。
你早就知道了?我心里怪责他不早点告诉我。在他跟高以雅请吃喜酒的那天晚上,他还取笑文治追求我。
曹雪莉好象是一九八四年初加入英文台当记者的,她在史丹福毕业,成绩很棒。几年前移民后,就没有再回来,我以为他们分手了。
一九八四年?如果一九八三年的时候,我答应到电视台担任天气报告女郎,我就比她早一步认识文治,也许一切都会不同;但那个时候,我只是个念预科的黄毛丫头,怎可能跟念史丹福的她相比?
他们看来很好啊。我说。
我也不太清楚。他苦笑,文治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有责任感的男人是很痛苦的。
你是说你还是说他?
两个都是。
你不想跟以雅结婚吗?
我是为了负责任所以要等她,千万别告诉她,她会宰了我。他苦笑。
那天之后,我没有再去医院探望文治,我想不到可以用什么身份去探望他。
知道他康复出院,是因为在直播室里看到他再次出镜报告新闻。
我站在摄影机旁边看着他,那个用右脚踏着左脚的文治,也许只是我的幻觉。
新闻报告结束,我们无可避免地面对面。
你没事了?我装着很轻松地问候他。
没事了,谢谢你来探望我。
我顶过去准备了。我找个借口结束这个尴尬的时刻。
报告天气的时候,我悲伤地说:
明天阳光普照。
阳光普照又如何?
报告完天气,我离开直播室,看到文治在走廊上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