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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细雨,他在路上飞驰,他从没试过开车开得这么快,也许,在那飞跃的速度之中,他方可以自时间中抽离;也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忘记痛苦,忘记现实,忘记他还有另外一个女人放不下。我紧紧地抓着他,沉醉在那凄绝的飞驰之中。
终于,他把车停下来了,即使多么不愿意,我们还是回到现实,自流曳的光阴中抽身而出。
过两天我要去纽约了。我告诉他,卡拉.西蒙答应让我当她的助手。
他沉默无声。
你为什么不恭喜我?这是个很难得的机会。我凄然说。
对不起,我不能令你留下来。他黯然说。
我本来就是个不安定的人。我安慰他。
这是我的错——
不。你知道旧金山大地震时,我在想些什么吗?我愿意用一切换取你的平安,我要守诺言。况且,你不是那种可以伤害两个女人的男人。
你是不是一定要走?
你听过有一种虫叫蓑衣虫吗?蓑衣虫一辈子都生活在用树叶制成的蓑衣之中,足不出户,肚子饿了就旋转着吃树叶。到了交配期,也只是从蓑衣里伸出头及胸部,等雄蛾来,在蓑衣里交配,然后老死在农夫的蓑衣里。我不想做这一种虫。
你说讨厌别离,却总是要别离——
他难过地凝视着我。
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如果天天跟你一起,日后也许会把你忘掉,这是别离的好处。在回忆里,每个人都年轻,一切都是好的。我哀哀地告诉他。
他用力地抱着我,我把下巴微微地搁在他的肩膊上。
你知道吗?我觉得能够把下巴这样搁在你的肩膊上是很幸福的。
他把脸贴着我的脸。
如果能够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你知道我想成为你哪一部分吗?
他摇头。
我想成为你的双眼,那么,我就可以看到你所看到的一切,也许我会更明白你所做的事。我望着他说。
他使劲地抱着我,不肯放手。
这样下去,我会死的。我喘着气说。
他终于轻轻地放手。
你记得我还欠你一样东西吗?他从口袋里拿出一袋湖水绿色的玻璃珠来。
我还以为他已经忘了。
地震之后,还能买到玻璃珠吗?我愕然。
我答应过你的。
我把玻璃珠放在手上,十二颗湖水绿色的玻璃珠里,原来藏着十二面不同国家的国旗。
希望将来你设计的衣服能卖到这十二个国家。
谢谢你。
他沮丧地望着我。
我跨上车,跟他说:我想再坐一次你开的车。
他开动引擎,我从后面紧紧地抓着他,流着泪,再一次沉醉在那无声的、凄怆的飞跃之中,忘了我们即将不会再见。
终于,是分手的时候了。
我跳下车,抹干泪水,在昏黄的街灯下,抱着他送给我的玻璃珠。
我希望将来有机会用这些玻璃珠制造一件晚装。我凄然说。
那一定会很漂亮。
我来送机好吗?
不是说不要再见吗?祝你永远不要悲伤。我抱了他一下,依依地放手。
你这样令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他难过地说。
没用的是我。我掩着脸,不让自己哭。泪,却不听话地流下来。
我回去啦!我转身跑进大厦里,把他留在微风中。
离开香港前的一天,我约了良湄再去那间印度餐厅吃饭。
你还有心情吃东西吗?她问我。
不,我只是想来占卜一下将来。
那盘幸福饼送来了。
我也要占卜一下。良湄先拿一块饼。饼里的签语是:
想把一个男人留在身边,就要让他知道,你随时可以离开他。
说得太对了。良湄说。
我闭上眼睛,抽了一块。
签语是什么?良湄问我。
签语是:
我们的爱和伤痛,是因为世上只有一个他。
是的,只有一个他。
一九八九年十一月,我带着在威尼斯买我和文治送给我的玻璃珠,一个人到了纽约。
卡拉.西蒙的工作室在第七街,我在格林威治村租了一间小房子,每天坐巴士去上班。
纽约和香港一样,是个步伐急促的城市,人面模糊。我认识了一些朋友,周末晚上可以和他们共度。
卡拉跟杨弘念不同,杨弘念是个极端任性的人,卡拉却是个很有纪律的设计师。她上午刚刚跟丈夫办完离婚手续,下午就回到工作室继续工作。回来之后,她只是淡淡的说:
不用天天跟他吵架,以后可以专心工作——
卡拉是很爱她丈夫的,他也是时装设计师,两个人一起熬出头来,她名声渐噪,远远拋离了他,他爱上了自己的女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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