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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小孩带了黑牛,还约有本村地保、村人和一个方正老者同立门外。刘实生便装笑脸,往里请进。黑衣摩勒说什么也不肯进去,众人劝他也是无用,口口声声说:“我跟你没交情,你是卖人的,我是买入的,头一张收银条上写的明白,如今天没交午,我都办到。闲话少说,快把字据交出,我带人走,一刀两断,打算欺生欺小,把我骗进去再绕圈子,那是做梦!”
刘实生因听小孩年纪虽小,口头非常刻薄,尽绕着弯骂人。黑牛的事乡里皆知,所来的人都不以他为然。耳听子侄们号哭之声越大,真个急不得恼不得,想把小孩拉过一旁去说两句私话,又不肯去,没奈何只得说:“适才群儿都因打你受伤,你是用什方法,自己情愿令子侄们赔礼,解铃系铃,求你解救医治。”
黑衣摩勒冷笑问道:“你问他们,我打过他没有?”刘实生刚说:“打倒没有,是他动手打你的。”底下话未脱口,黑衣摩勒突地把双目一瞪,怒道:“诸位听听,天下还有挨打不还手,反倒伤人的,岂非笑话?况且我交银子与你,领人走时,你那伙没家教的小孩还好好的,怎么隔了多时,我来补付身价,会受了伤?我没还手,就会伤人?
又不是什妖怪。你怎不说他们倚多为胜,欺凌孤儿,遭了报应呢?实告诉你,我早看出你老奸巨猾,才要你先写一张收条,省得又生枝节,谁想你还是见我年幼,你要多少身价,一口答应,以为好欺,又想借故勒索。我不过见孤儿受那群狗崽毒打可怜,想买走,放他一条生路罢了,要拿他生财,那是昏想!你偌大年纪,要是说了不算,也不要紧,只你当众人把吐出去的口水吞掉,还我原银,立时就走,我不买了。只你们敢把他磨死,就有人给他伸冤报仇。休看你小爷年轻,你手下人多,我的人还在后边未来呢,不信你就等着。”
刘实生闻言,恼羞成怒,方要发作,恰值周平马到,正听到未两句,看出黑衣摩勒想当众面把断字要过,只不肯将那群顽童治好,又不愿当人动武,露出本面目,忽然灵机一动,想好一套假话,下马分开众人,跑到黑衣摩勒面前,恭恭敬敬说道:“这事还未办完么?如今上上下下好几十人都在等你,大人叫我来,请你快些回去,好赶路呢。”
黑衣摩勒指着刘实生道:“这老头欺生,先前说得好好的,如今硬说他有几个小孩受了伤,是我打的,要我医好,那伙顽皮都比我大,人数又多,他们打我好多下,我还没找他算账,反倒讹诈起我来。想是见我人小,欺生欺小,出钱容易,借事生风。你去问他,如不愿卖,把先收的二十两原银子还我,这小黑牛我也懒得要了。”周平突的把眼一瞪,怒道:“我们从京里出来,跟着倪大人走了这多省县,上自督抚,下至州县,哪一个不是恭恭敬敬的、我们都从来没欺负过人,跑到这小乡场里,会吃他的亏,要多少,给多少,还要怎样?我们不过路见不平,懒得费事,好心代这小孩赎身,由他自去,放条生路,这又不是他家养的钱树子,愿卖人字两交、不卖还钱,一半天自有人来和他算账。
少爷请站一旁,我问问他去,讲理便罢,不讲理,我倒要斗斗他这个地头蛇,官私两面,由他挑好了。”说罢,不俟还言,便抢到刘实生面前,喝道:“你偌大年纪,说话不算数,是什意思?快说!”
刘实生在具一双江湖眼,只知周平不是保镖师父,便是个江湖上的人物,对于黑衣摩勒,先也当是周平同行小伴与弟侄之类,没看出是个什么路数,原本恼羞成怒,方想动蛮恫吓,忽为周平先声所讲,料定小孩是个过路显宦之子,微服上路,周平必是临行镖师,否则不会如此说法,小孩的手也不会那样大方。又想小孩虽然精神,看他那样年幼瘦小,也不像个不动手就可伤人于无形的江湖能手。子侄们受伤必有原因,弄巧还是黑牛的鬼都说不定。自己许是一时情急多疑,致有此失。不过来人语太强横,自己从未受过。如若怄气不卖黑牛,一则银子须要交还,以后再想这样重价,必不能有;二则出尔反尔,更坐实自己是有意勒索抬价,更要爱人讥骂。并且照来人口气,就许回去倚仗势力,经官动府,转到中出大事。卖了固然也难免有此一虑。但是双方字据写得明白,总有个理好说。这类过路官员,多有程限。黑牛人极老实,父母死时年幼,听他适才对人还说他是卖身为奴,与平日所教一样,可知乡人并未告以底细,至多说是虐待。打骂家奴,不算犯法,对方虽然不平,也不为此耽搁。想了想,还是照约行事。另行延医治伤为是。刚把主意拿定,便见周平声势汹汹过来喝问,忙赔笑脸答道:“兄台莫急,不可专听这位小弟一面之词。”
言还未了,黑衣摩勒戟指喝道:“谁跟你称兄论弟,你说话留点神好。”周平也喝道:“闲话少说,只问你说的话算不算吧?”刘实生方答:“自然说了算,哪有反复之理?”黑衣摩勒喝道:“既然算数,我应补你的六两银子,连字在此,你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