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回 胜地挥金 黑摩勒初逢异丐 开门揖盗 小铁猴再戏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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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道:“你随便,我却不能随便你呢!阿娘还有多少活没对你说,吃醉了你怎听得进?舌头都短了,还要吃呢!”陈业忙道:“是我不好,我不吃就是。”阿婷见他语无伦次,全随己意而答,益发忍俊不禁,一娘又微瞪了她一眼,才忍着笑,盛了两碗冷饭,用开水淘过,泡上热茶端来,将多的一碗递与陈业。一同吃了,阿婷撤去杯盘,抹擦好桌子,又泡了壶好茶,自往里间走去。
    一娘这才详说旧事。
    原来陈业生父陈公亮,也是淮扬一带有名的豪侠之士,五十无子。那年游杭,一时酒后乘兴纳一船女为妾。陈业生才周岁,便遭父丧。生母不为嫡室所容,自带孤儿逃往故乡,中途失盗,银物荡然。没奈何以女红佣工谋生,流落三四年,忧急气忿而死。小老头姓祝名三立,乃山东道上数一数二人物,因他身怀奇技,生平独往独来,从未挫败过一次,性情又最孤僻,量浅喜饮,酷好文墨,不轻易管闲事,下手却辣,如与为敌,极少幸免,自称龙揪醉叟,江湖上人都称他为生死判。虽是鲁籍,偏爱江南景物,每到一处好山水,必要穴居野处,留连些时。陈公亮也是一个山水癖,生时二人交好,常共往还,游湖纳妾便是三立作成。公亮死时,曾有遗函托孤,被嫡室吞没。三立适往新疆塔平湖白马山中访友,被人留住,一去五年始回山东,途中闻悉公亮已死,甚是悲痛,赶往慰唁。嫡室将遗函隐没,假说陈业在丈夫死前数月出痘夭殇;侧室年轻,不耐久守,夫死三年,改嫁北方商人,业早北去。三立知她素不老实,半信半疑,亲往侧室娘家访问,并无音信,时久也自罢了。
    五年前,公亮嫡室老病身死。死时天良发现,托一门人将遗函与三立送去,并说遗孤面作红色眉有朱痣和乃母去处。三立行踪不定,那门人展转访问了两年才得寻到。三立故人情重,见信大惊,照着所言之路又访查了三数年。虽访得一点踪迹,无奈陈业早被陈松收为义子,带往天目山中隐居,怎访得到?三立也真心细坚诚,百折不回。因在昨年访出陈业生母死耗和孤儿被一中原汉子带走之事,仗着交友众多耳目灵敏与自己绝技行步如飞,一面到处托人向远地打听,一面以所居金华北山为起点,每隔一日四出查访。到了本年正月间,居然探出孤儿下落,亲往天目山中窥探了数次。细心视察,看出陈业甚是爱好,用功刻励,所习也非寻常家数。故人有子,甚是欣慰。只借所交不善,马琨尤其是个败类。恐其年少无知,习与性成。陈松是个热肠汉子,孤儿蒙他收养教诲,得有今日。乘人不在,给他引走,未免不合情理。正在打定主意和孤儿相见,说明前事,恰值钱、马二人因卖武得罪花四姑的内侄铁洞箭苗秀,约往比斗,正由所居崖洞经过。
    三立深知花四姑为人底细,原意暗中指点,给陈业指条明路,就便挫折铁女丐师徒姑侄的威焰。等陈业往花家去后,忽想起一娘母女与铁女丐结有深仇,正好合力,随往一娘家中告以机宜。
    一娘原因敌人势盛,守伺多年迟迟未发,虽喜得遇世交旧友,仍自有些顾虑,闻言还在踌躇。阿婷情切父仇,日夕在念,常和一娘絮聒,巴不得早些下手,心想:照三阿叔说,陈业为人忠厚,本领有限,花家多是恶人,保不失陷在彼。恰巧花家有一丫头,因买点心与阿婷相熟,屡次约往游玩,就便做点热点心与主人吃,并还许去厚酬。一娘母女恐是花家疑心自己,如知仇人,一经邀约,定必乘机进身窥探虚实,故推生意大忙,婉言谢却。阿婷暗忖:正好借题往探。见天还早,应卖点心已然做就,静等上笼出卖。
    仗着家传本领,地理又熟,可明往无须闪避山口眼线,也没和一娘商量,便偷偷赶去,徐行进了山口,走出半里,折入小径。四顾无人,立即施展轻身功夫,如飞前进。所行之路,要上下穿行好些山峡崖壁,甚是险峻,途程却要近一半多,到时正值陈、马二人分子。阿婷以为花家别有用意,不会这样轻松将人放出,恐有党羽潜踪追蹑,暗随陈业身后窥伺,不曾露面。嗣见陈业在崖下喊了两声“老前辈”,纵上崖腰看了看方始纵落,往出山路上走去,始终无人跟踪,这才放心,仍由小道驰回。
    阿婷脚程比陈。马二人要快得多,路近一半,陈业又恐追上马琨,脚程转慢。马琨由花家出来,又是一肚子气闷,边走边想,暗中咒骂仇人。一个不经意误入歧途,绕行了好些冤枉路。阿婷反倒越向他的前面。马琨也是饥渴交加,一出山口便打听哪里有卖饭点的,经人指点,寻到蔡家。见阿婷生得美艳,急难未完,色心又起,妄想以银钱打动,又欺对方是个女流,居然出口调戏。一娘母女已早知他来历姓名,念在同仇份上,才破例提前先卖给他一些点心。马琨上来没听人说清楚,误把一娘母女当作寻常当垆妇女,母女本已不快,如今再听他出言无状,阿婷本要当时给他一个辣手。一娘恐露马脚,禁止发作,方欲暂时容忍过去,随后再令阿婷追去给他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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