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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剩两天了。连夜赶到杭州,问知邢飞鼠为防招摇,订雇了两只大船,陪同各方前辈。好友扮作商客,去往金华,人住在便船上,静等到日往北山赴约,已早起身。于是又往金华赶去。到时天已人夜,见江边埠头上停的商船甚多,俱都不似。正值腹中饥饿,算计那两只船必泊上游无人之地。见镇上酒楼有好几家,还未到打烊时候。心想:明日方是会期,人已赶到地头,不至于误。那泊船之处不知相隔多远,现在饥疲交加,莫如先找地方吃上一饱,就便稍微歇息,再寻邢飞鼠等人下落不迟。瞥见临江一家酒楼,出进人多,堂倌呼来唤去,甚是热闹,便信步走了进去。申林平日自奉俭约,见那酒楼势派甚大,进门未入雅座,走过穿堂,在后厅内择了一个临窗的座位坐下,把堂倌唤来,要了一壶陈绍,一碟排南、一碟凉拌四季豆下酒,另外再要一个雪笋炒肉丝、一碗清汤,吩咐连饭齐上。
彼时南方生活便宜,本地名产金华火腿才卖三十六文一斤,一碟排南才二十四文。
申林所要各物,连酒菜带饭,不过钱许银子。这家恰又是金华最著名的“万福楼”,食客都是上等官绅。堂信眼孔大,见他所点俱是贱价,连汤菜都舍不得点,自没看在眼里,又值客多,正忙的时候,问完走去,隔了好一会才摆上杯筷,送来凉碟,饭和菜便没了音信。申林人最和厚,看出堂倌太忙,也没去催他。独个儿侧望窗外大江,正在倚栏独酌,忽听身侧不远,有两人用江湖上暗语说话,语声甚低。这两人原和申林前后脚走进,起初申林当他寻常食客,后见两人要了不少酒菜,堂倌甚是趋奉,不由多看了两眼。觉出内中一个生相威武,身旁椅上还放着一副行囊,颇有分量。看神气不官不商,颇似两个走长路的镖客。看过也就放开,没怎在意。这时一听对说黑话,竟提到北山讲理的事。
知道自己衣著简洁,神态文气,像个读书人,对方不曾看在眼里,此时如若回顾,反致生疑,仍装不解,静心偷听下去。
那二人先只议论广帮与浙帮结仇经过。听到后来,忽又多了一人,似与前二人约好,新由外走进。三人略叙寒温,唤堂倌添要了些酒菜,接说前事。大意是说:本来同应苗氏弟兄之约,去往北山助威,中途遇见寨主生平大仇人,还有蒲家一个小狗种,同往上流头野岸邢飞鼠大船上去。二人尾随在后,并未觉察。寨主为了此人,怀恨十年,一提到便咬牙切齿,顿足咒骂,并当众声言:无论是谁,如能将仇人首级盗来,必有重谢;要是小一辈没有娶妻的,除重赏外,并还将他两个爱女许配为妻;即便遇上时,自问本领不能下手,只寻到那人真实踪迹,前往报信,因而报仇,也有千金重赏。不料在此无心发现。寨主两个女儿生得美如天仙,想做他女婿的人不知多少。二人私愿也非一日,难得有此机缘。明知不是老怪物的对手,但是此人本领虽高,爱酒如命;更有怪脾气,饮时不喜正经筵宴,专爱半夜里跑到荒村野地或人家坟堆里,弄些酒来,呼号痛饮,哭笑无常,尤其一醉便和死人一样,往往经日不醒。今既相遇,大有可为。好在还有一夜工夫,为此暂时不去花家,意欲在此吃个酒足饭饱,俟夜将深,同往江边埋伏,等老怪物半夜里上岸,饮酒醉时一同下手。
后来那人听完,说:“邢飞鼠船上能手甚多。老怪物何等厉害!他那独饮荒郊,一醉如泥,人事不知,只恐传言,未必是真,否则他生平那多仇家,无一弱者,照此行径,焉有命在?”前二人力说无妨,那是他运气太好。邢飞鼠能手虽多,老怪物犯酒瘾时,照例不要人作陪,并且走时人也不知。今晚之事,十九可以成功。后来那人是个北方口音,便说:“洪二哥脾气特别,前在黄冈,如非莫老鬼假仁假义,想给子孙留点余路,买点好名声,差一点没死在老怪物手里。据说,当时受了老怪物不少恶气,虽听莫老鬼的话,没有伤他,依然被他追上,奚落了个够。洪二哥为了大仇未报,明知决非对手,不敢惹他,只好捏着鼻子忍受。事后一谈起便咬牙切齿,立誓要寻异人为师,到那一天,必把老怪物碎尸万段,才能解恨,直看得和杀父之仇一般重。可惜他以前不知老怪物酒后无德这件短处。否则,我想他也早用心机向老怪物下手了。昨日我二人本走一路,偏遇见一个姓马的。洪二哥说:以前曾累人家为他吃苦丢脸,须得和他聚谈些时,叫我先走。定在今日,花家见面。我看那厮鬼头鬼脑,就料他不是玩意。今早到了花家,和人一打听,才知是钱应泰的徒弟,果然是个鼠辈。洪二哥莫家行刺,便用他做的桥,简直不要脸到家了!要是我,决不会再理他了。”
一人答道:“你不知道我们洪二哥最讲究大丈夫恩怨分明么?他花家去了么?”北方口音的答道:“我不为他,还不出来呢!我在花家等了一天,他也没去。路上遇见张五,才知你们在此。明天就是正日子,他就有什么耽搁,也应把老头子信传到,办完正事再去,怎不见人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