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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为据?”王云道:他送我桂子两枚,词书一章,寄与二夫人的。”王云遂在袖中取出桂子、词书,对与二人道:“下官岂有谬言之理。”梦云接过桂子来看,却是彩锦封固,拆开看时,异香扑鼻,形似丹丸,才信是真。又拆其书,三人同看道:
昔日乡山分袂,今宵锦苑传书,虽隔陰阳径界,晨昏照护于妆台。忆别时朱颜绿鬓,叹而今月影花形。碎首阶前,惟报小姐之万一;神封花使,是承上帝之洪恩。富贵荣身,主君福德,当尊绮罗锦体。小姐禄寿,该应苦风楚雨。每蒙垂泪,恩情何由报答。暗雾愁云予怀,血染生离既绝,难以相亲,今申桂子,后产麒麟;魂托书情,梦传恩语。依依愁绪,只寄花前花后;荡荡微躯,全仗风去风来。珍重万千,余情无既;俚言附后,极尽唏嘘。
月白风清欲断肠,泪珠洒尽血成行。
谁怜红粉填丘壑,自叹朱颜记短长。
绣户不争人易老,纱窗未晓我先亡。
歌花浑许怒轻薄,暗傍妆台形影香。
三人看完,见其情致宛然,悲感不已,惟有英娘更加心酸垂泪。梦云劝道:“贤妹何得情痴,他已成神,就如以恩报恩的了。”英娘含泪道:“姐姐不知小妹的心,想他为我亡身,今虽得成神,他心怨犹存,使小妹见此诗书,那得不恸?”英娘说罢,又索书看,已经不复见。王云道:“神者鬼也,仙者形也。他寄之书,不过一时之迹,我们看过,自然化去,不必疑猜了。”三人各归卧房安寝不题。到次日,梦云二人将桂子各吞一枚,日齿皆香,知为奇品,又到园中观花,只见所开花朵尽皆不见,依然枝枯叶落,英娘二人暗称奇异不题。
王云早朝,圣上加级,又赐金花彩缎,谢恩回府,自此光陰荏苒,英、梦二人已各怀身孕。王云见二位夫人怀孕,想花神兆,信不谬也。不觉又到了次年中秋佳节,英、梦二人已及临盆,却好是日二美一齐产下两个麟儿,王云好不欢喜。已经寻下侞娘,一下地各来收领,有梦云所生先下地为长,名唤桂儿;英娘所生为次,取名双桂,真真一对粉孩儿,又且兄弟二人一般相貌。到了三朝,请诸亲并同僚,其时杨凌官已入阁,张兰官拜兵部右侍郎,万鹤翰林学士,金圣锦衣卫佥事,滕武不愿为官,入山修道去了。吴璧,吴珍皆登科第,俱入词林,吴珍在京完姻。何霞登进士,现为礼科给事。郑乾夫妇俱已病亡,王云亦极尽甥道,安葬在京。是日请来诸亲,在府大开筵宴演戏,俱各畅饮。有吴斌向家人道:“可到里面抱出新公子来看。”王云遂叫侞母抱出厅前,诸亲看见桂儿、双桂,众皆称羡。吴斌同杨凌各抱一个在膝上道:“好一对宁馨儿!”喜欢的了不得,看了半日,递与侞娘,各出黄金两锭,为见面之资,侞娘就抱回内堂去讫。众皆称贺王云道:“如是宁馨之子,他日朝中之玉柱。”王云躬身称谢。家人一边换席。演完了下本戏文,众人方散。后堂所请的女眷,也是戏席,亦各散去。王云在府闹过几日,才得清闲,不过在衙中与二美两子聚乐消遣。
任是光陰迅速,不觉又经四五番寒暑,那桂儿、双桂已交五岁,真个是胭脂染就,玉粉妆成,英、梦二人爱如掌上之珠,宝贝相同。一日王云向梦云二人道:“这二子要请个先生攻书才好。”梦云道:“妾闻姑苏家里王三年纪老极,公婆坟莹在苏七八载,不归祭扫,岂成子道。且来仕途也没有甚么大趣,常言道:‘官高必险’,相公何不致仕回乡,何苦恋此乌纱?莫若林泉安逸,那时请一位饱学,可与二子攻书,岂不好么?”王云道:“夫人所论甚善,下官起念已久,但是屡次上本,圣上不允,如之奈何?”梦云道:“谅是相公言同不切,若是切当,圣上无有不准之理。”王云听了梦云之言,次早又上辞官之本,圣意不允,王云就一连上三本,然后才准。王云见圣上准了,不胜欢喜,遂就打点长行。吴斌、杨凌见王云辞官,想他如此少年,倒急流勇退,我等在暮年,倒不回头,亦各上辞归故土的本章,不期圣上皆准,遂附了王云之舟。值众同僚饯送,又忙有几日,就择下三月三日行程。
梦云、英娘也打点起身,又不-园中花卉。是日梦云向英娘道:“贤妹,我两上可到园中细玩一番,可作辞行。料你我未必再来此地矣。”英娘道:“姐姐请。”二人轻移莲步,相挽玉手,来到园中,见花开红树,莺燕新声,顿助行人之愁绪。英娘道:“姐姐初心惟劝相公回乡,今日行期在即,反见姐姐之愁,何也?”梦云道:“居此七八载,装设花园之巧,我等去后,一旦又为他人所有。兼之朝夕盘桓其中,绿艳红姣,明日撇他而去,故此心中耿耿,实无他意。”二人说话之间,走到牡丹亭畔,见开艳姣姣,百种奇葩。梦云见牡丹茂盛,因叹说道:“牡丹牡丹,明日妾去江南,你又为他人所玩矣!”说罢,霎时间千花坠地,万蕊倾颜,梦云和英娘二人惊奇不已,英娘就潸然下泪。梦云道:“贤妹何以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