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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天气暑热,欲寻水解渴,正行之际,忽见路旁一井,木大有忙下牲口,向此井打水,到了井边伸头一看,却见一个女子在井中啼哭,慌忙将这女子救了出来,问了他那投井的来历,才知是落难之女。又见他生的窈窕风流,遂起了一个不良之心,要诓到家中为妾。这木大有在杭州买卖三年,金家事体他知的最悉,因十余年前金御史一个伯弟在江西充徒,后来没了音信,所以木大有便充了金紫垣以诓翠娟。金翠娟虽然也有疑心,然亦不敢认定他是奸计,又恐孤身难以回家,没奈何,只得跟他行走。木大有见翠娟落了他的圈套,心中甚喜,又怕在旱路上被人盘诘出来,遂由水路而行。
翠娟在船上行了数日,不见到他家中,心中甚疑,问木大有道:“叔叔昨日说你家甚近,怎么行了这几日,还不见到?”木大有道:“这几日没有顺风,船行的甚迟,再待三四日就到了。”翠娟虽是疑心未解,但见他随行一路,轻易不到后舱。即有时到后舱,跟也不见他邪视,就是说话之间,连一句狂言也没有,此时翠娟也就九分信他是叔叔了。又行了四五日,木大有进舱说道:“侄女,今日来到我家了。”于是把船湾下,先将行李搬运到江边,打发了船钱,然后领翠娟下船,同上江岸,指道:“前面树林之中就是咱家。”木大有赶着行李在前引路,翠娟骑着驴子在后随行。走了三四里余地,来到一个村庄,但见:
一泓细水,弯弯曲曲向村流;几树垂杨,曳曳摇摇依院舞。茅屋数间,时闻犬吠鸡鸣;水田干顷,行见男耕女织。篱门半掩午陰长,村落人稀槐影静。荒烟锁远山,青天并倚峰千尺;乱花迷幽径,密竹忽听鸟一啼。
此村乃是木大有一个小庄,这庄上有他的一位闲宅,村中数十家具是他家佃户。木大有畏惧花氏,不敢同翠娟进城,所以同他来到这里。到了门首,木大有说道:“此宅就是我家,侄女请进。”翠娟进了大门,见两边蓬蒿长满,极似无人住的一般,心中便疑。及至到了后边,见房门处处封锁,及开门入室一看,只见蛛网当户,尘上成堆,桌椅床帐横躺竖卧,绝不见个人影,便着了一惊,问道:“怎的不见婶婶?”木大有笑了一笑,道:“小娘子,卑人得罪了。当时救你出井,论理自当送回府上。但思娘子被难之时偏遇着卑人打救,千里相逢,或是前缘也未可知。在卑人,当日亦可动此念,只是此念即起,不可复收,遂瞒着小娘子来到我家。小娘子若是念天心之有在,不弃鄙劣,俯赐良缘,卑人当焚香顶礼,不惜金屋以贮之。不知小娘子意下何如?”翠娟听了此言,方知他以前老成尽是局骗,遂放声大哭道:“清平世界,拐带官家子女,强逼为婚,天理何在?王法何在?良心何在?我金翠娟既到此地,唯有一死,岂肯以白璧无瑕受你玷污?”木大有道:“小娘子你唯知含怨,不知念德。我当初救你一死,何异重生之父母?即借此以报活命之恩,亦不为过,而今反将恩为仇,以德为怨。卑人虽是不才,在小娘子亦觉寡情。”翠娟道:“当日救我一死,你的恩德自不可忘。你若送我回家,我必酬之以金帛,不然,或拜你为义父,如此亦可报你之恩。今乃诓我至此,而欲辱我以非礼,这分明是救人于井而又陷人于井,以乱易乱,你的恩德何在?”木大有道:“卑人所为,诚为非礼。但男女居室,人皆不免。今日即是苟合,不犹愈于当日之死于井中乎?”翠娟道:“当日即死在井中,我的清白自在,今使我落你的奸计,受你的耻辱,反不如死于井中为安。”说罢,又放声大哭。木大有性情原是被花氏制伏下来的,今见翠娟说的句句在理,一时语塞,不能应对。又恐外人知觉,事情决裂,要把翠娟安下,再定良媒,遂哄翠娟道:“小娘子既不肯俯就卑人,卑人还送你回家便了,你不必啼哭。”翠娟道:“你若肯送我回家,我自下胜感激,今日与你说过,你的恩德宁可杀身以报之,必不可辱身以报之。”翠娟说完这话,木大有遂出门去了。
不一时,忽见从外来了两个妇人,就是木大有的佃户之妇,木大有平日与他有些勾搭帐,托了一个来在翠娟近前作说客,又托了一个来在翠娟近前作监守。这两个妇人进房见了翠娟,道:“你今日来到这里,俺们竟不知道。适才木官人说娶了一位新二婶子,俺们听了,故特地来看你,到是一位好标志人物,木官人贪着你,你嫁着木官人,真正一对好夫妻,恭喜贺喜。”翠娟道:“其中情弊你们那里晓得?你二人上下待我细说。我乃杭州人氏,父亲现为当朝御史,不幸夜间被盗贼将我劫出,投于井中,也亏这位客人救了。孰知他心怀叵测,见了我的姿色,竟充作我的叔叔将我诓赚于此,要逼勒为婚,这是甚事?教我如何从他?”那个作说客的妇人道:“你说的这是甚话?青天白日怎能拐带人口?莫说关津渡口盘诘难行,你既不愿从他,一路喊叫,也要喊叫的犯了。况木官人为人本分忠厚,他岂敢为此犯法之事?你既从他至此,何苦为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