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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涟青要来了,接到小舅妈的电话时,是沪妮刚在一家广告公司里上班第三天。那是晚上七点多,沪妮还在深大的教室里上课。小舅妈在电话里一再地暗示是他们一家人养大了沪妮,她说她相信沪妮不是没良心的孩子,所以她很放心地把涟青交给沪妮。然后一再地申明他们一直不同意涟青离开上海,但是涟青小,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道上海是最好的城市,就让她出来锻炼一下也好。沪妮说,涟青没有文凭,怕是要找到好一点的工作会比较困难。小姨妈说,你不也没有文凭吗。放下电话,沪妮才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自己还是有几个亲戚的。
过了两天,涟青来了电话,问房子找到了没有,她不要和沪妮合租,她要租一套单身公寓。这是沪妮希望的,虽然她和涟青是表姐妹,但她们毕竟是生疏了,沪妮只记得她黝黑的圆圆的胖脸,细小的眼睛,赖在脸上不肯挺起来的鼻梁。以后的涟青,沪妮是没有一点印象的。于是沪妮赶紧在网上张贴了租房启事,每天查看网上的招租广告。涟青的电话没搁下多久,小舅妈的电话就来了,要沪妮租一套两室一厅的房,要涟青和沪妮住在一起,要沪妮“管着她,免得她翻天了。”电话里吵得厉害,是涟青和小姨妈在争吵,但这不妨碍小姨妈向沪妮下达任务。
放下电话,沪妮又开始修改租房启事,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她们在电话里从来没有问一下她的意见,她想不想和涟青合租,有没有打搅到她的生活。谁让沪妮是他们养大的呢。所以她们可以用那样命令式的口气和她说话。
以后的几天,沪妮一下班就到处去看房,看过的房很多,合适的却没有一套。秋平也开始帮她找房,动员了他的同事和朋友一起来找。几天以后,忙乱地把家搬了,购置了一张新床,收拾出来,就打电话通知小舅妈:涟青可以来了,都准备好了。小舅妈在电话里很“大人”的问:房间有热水器吗,家电齐全吗……沪妮耐着性子一一回答。他们养大了她,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要求她。
放下电话,看着这套陌生的房屋,想着还有一个陌生的人要加入这里,就感到一些不适应,多少年,都是一个人住了。秋平还在拖着地板,而她已经累得不行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也不忍心看秋平一个人打扫,就说:“别弄了,休息会吧。”
“把地给你拖了,我看你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看着埋头干活的秋平,心里里有了一些潮湿,一点点的关怀,就足以让她感到十分的温暖。她跳起来,拿了抹布,把刚安排好的东西细细地擦了一遍。
星期六的下午,沪妮就站在了罗湖火车站的出口处,接她已经认不出来了的涟青。手里,高举着一个牌子:梅涟青。秋平来不了,他出差还没有回来。
人流向外涌动着,有许多很年轻的面孔,大概是刚刚从学校毕业的大学生吧。他们的脸上都没有沪妮刚来深圳时的迷茫,他们大都带着即将面临新生活的激动,大都踌躇满怀的样子。
两个拎着大包小包行李的女孩站在了沪妮的面前,对她惊喜地微笑。两个女孩是经过长途旅行的样子,脸和手都不太干净,衣服上也散发着汗和火车上的那种特有气味混杂着的味道。
沪妮看着她们,不确定她们中的一个就是涟青。涟青的皮肤是偏黑的,眼睛是细小的,鼻梁是塌的,嘴唇是丰厚的,这是沪妮对涟青的所有印象。虽然她做好了“女大十八变”的心理准备,但她的准备里没有这样大的变化。面前的是两个漂亮的女孩,一个留着长发有着细瓷一样白皙的皮肤,明目皓齿,虽然长发凌乱地扎了一个马尾,但一点不影响她的青春靓丽。留着短发的女子虽然有着褐色的皮肤和丰厚的嘴唇,但却长了一对顾盼生挥的大眼睛,白分之一百的是个双眼皮。而且,她的鼻梁骄傲的挺拔着,鼻尖还很洋气地翘着。不可能会是她,再怎样变也不会把根本的东西都变了。但这个有着褐色皮肤,耳朵上钉着许多个耳钉的美女,却准确无误地对沪妮叫了一声:“表姐!”
沪妮把牌子放了下来,看了她说:“涟青?”
沪妮手里就多了两个很大的旅行箱,女孩的东西是很多的。沪妮肯定她们带的几个大箱子里,一定有一大半都是一些廉价又时髦的衣服。还有一堆廉价的化妆品。拖着沉重的行李向大巴站走去,这个叫方红雨的女孩要去莲花山,她的亲戚没有来接她,因为知道有人去接涟青。沪妮真想把她放在车上就走了,这样至少可以表示她不是随便使唤的人,他们至少应该给她打个招呼,说两句面子上的话,但是都没有,似乎什么安排沪妮都应该要接受的一样。但沪妮还是做不到,她看了纸条上的地址,她都找不到那个地方,不要说这个刚来深圳的小姑娘了。
沪妮正在犹豫要不要叫的士,涟青已经却很潇洒地拦了一辆的士。司机下来把车的后盖箱打开,努力地往里面塞着行李,然后每人的腿上还抱了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