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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到B县城,再从县城到沟里,最后来到这与世隔绝的满家岭,她好像已经忘了城市里的那一套了,突然听到“没有共同语言”之类的话,感觉像是在看陈佩斯小品《警察与小偷》一样,滑稽得很。
她不好意思笑他,只关心地问:“你妈妈就说了这一句?肯定不止吧?她说了好一会呢,还边说边望我,肯定是在说我。你妈妈到底说了什么,告诉我,快告诉我。”
他被逼不过,坦白说:“她说你别的都好,就是——屁股不大,怕你不会生养。”
“真的?她这样说的?那你对她说什么了?”
“我叫她莫乱说,你是姑娘伢,听了会不高兴的——”
“是不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屁股很大?还是梅伢子——屁股很大?”
他没回答,提起一个旅行袋,说:“走,我们到门前去发糖。”
“发糖?你对他们说我们结婚了?”
“没有啊。”
“没结婚怎么会发糖?”
“从城里回来都要给每家发糖。”
“给每家都发呀?那得多少?”
“每家也没几家,就满家岭的人。”
她跟他来到门前,看见场坝里那些人还站在那里,大概是在等发糖。她站在那里觉得腿痛,又没看到椅子什么的,就一屁股坐在他家那尺把高的门槛上。
他马上把她提了起来:“你不能坐这里。”
“为什么?”
“女的不能坐门槛。”
“坐了会怎么样?”
“会家破人亡。”
“你还信这些?”
“为什么不信?”
她不想跟他吵嘴,便不再说话,但也不敢再坐门槛,只好硬撑着站在那里看他发糖。
他打开旅行袋,从里面掏出几个圆筒型的东西:“你不认识人,你别发,免得发重了,你就从袋子里帮我往外拿,我来发。”
她遵命,从袋子里往外拿那些圆筒子,有的包装纸已经破了,她从破洞里看见不是糖,而是一种很粗糙的饼干,圆圆的,一厘米厚的样子,上面有白色的粉末。
他站在门前,叫一个名字,就有一个人跑上前来领饼干,他交代几句,大概是叫那人不要一人独吞,然后再叫下一个名字。
满家岭的人像受过训练的军队一样,遵守纪律,服从指挥,整个发糖过程井然有序,没有骚动,没有插队,没有多领,没有冒领。
发过糖了,人群也就散去了。旅行袋里还剩一些,他点着剩下的饼干筒,嘴里念叨着一些名字,大概是在清点还有谁没来领糖。
她好奇地问:“你发了谁,没发谁,全都记得?”
“不记得不发重了发漏了?”
“发重了发漏了就怎么样?”
“就不公平嘛。”
她感觉满家岭好像还处在原始共产主义阶段一样,一人猎获野物,全岭的人有份,不是按劳取酬,而是按需分配。她好奇地想,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助长人们好吃懒做的德性?都等着满大夫之类的人在外面劳动挣钱,然后大家都涌上来分劳动果实,那还有谁愿意花力气挣钱呢?
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屋子里才开了灯,但灯泡吊得老高,瓦数又小,屋子里光线很暗,简直像烛光晚餐,只不过蜡烛吊得高一点而已。堂屋里的饭桌已经摆上了饭菜,中间有个大碗,大概是菜,一人面前有一个小点的碗,大概是饭。
她看不清碗里是什么,只觉得是浓糊糊的一碗,还没吃,就倒了胃口。
他介绍说:“这是特意为你做的——”
她问:“是什么呀?”
“是肥肉面啊,你尝尝,挺好吃的。”
她不敢下箸:“我不吃肥肉。”
“不吃给我。”
她用筷子在碗里拨来拨去,把肥肉都夹给他,他又转夹给他父母,解释说:“他们很少吃肉,让给他们吃。”
她看见他父母客气了一阵,都津津有味地吃起肥肉来,仿佛是什么山珍海味似的。她的喉咙哽咽了,好一会,才小声问:“你怎么不把你父母接到A市跟你过?”
“他们不肯去,不服那里的水土,去了就生病,回来就好了。”
“那你就多给他们寄些钱,让他们买肉吃。”
“我寄钱给他们,他们也不会买肉吃。”
“那他们留着钱干什么?”
他不好意思地说:“给我娶媳妇。”
“那点钱也不够娶媳妇啊!”
“他们觉得攒一点是一点——”
她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恨不得对他说:我嫁给你,不要你父母一分钱,你叫你父母别替你攒钱了,买点肉吃吧。
那个面实在是不好吃,很淡,没味道,又有点油腻,她勉强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但她还是不放碗筷,装着在吃的样子,一直吃到每个人都放下碗筷了,她才跟着放了碗筷,但他妈妈很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