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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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不已,如果不是这样,出名的兴许就是图图,那个小眼睛女歌星只能在一旁洗洗睡去。
    “不送?是吗。”她昂起头,“没关系,我自己去。”
    说完这句话,她就骄傲地走了,我没有担心什么,我知道她会回来,她也知道我不喜欢她去跑场,我不得不承认的是,我跟图图之间,的确是出了些问题,但我想,这只是爱情中一些小小的浪花,我们在一起,总会一天一天地过。结婚,生子,终老,这是我的理想,也未必不是图图的理想。
    这一点我还是有把握的。
    所以,最后那件事的发生对我而言完全毫无征兆。
    那天图图只是去上课。我们习惯性地在门口拥抱告别,她的高跟鞋叮叮咚咚地下楼,我跑去阳台上,等着看她再次经过我的视线。
    她并不知道我的这种注视,也从来不为此停留。
    可是那天,当她经过楼下路边的第三棵树,忽然回头。
    她远远地看见我,好像有些诧异,然后,她高高地举起双手,示意我回去。
    她的那个姿势让我觉得眼熟,可直到傍晚我才想起来,这个姿势,我曾见她使用过一次。在我们认识的第一个早晨,在那间快餐店的门口,她也曾这样高高地对我举起双手。
    这是一个告别的姿势。
    那天,图图走了。
    然后,她再也没有回来。
    她什么也没带走。她的衣服挂在柜子里,鞋整整齐齐地摆在鞋架上,每一双都刷得很干净。浴室里她的洗面奶面霜排得挤挤挨挨,很多都只用了一半。屋子的每一个细节都真切记录着她存在的痕迹,而她只是,不见了。
    她的手机就放在枕头下,上面还拴着我送她的粉红色hellokitty手机链。我每天打三次三十次三百次,也只能听到同样的一首彩铃,她最爱的歌《心动》,林晓培冷色调的声音怅然地重复:“啊,如果不能够永远都在一起……”
    我曾经以为,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在她走后,曾经有一次我重看《心动》这电影。浩君把戒指放在水杯里,对小柔说:“如果接受,就喝掉它。”
    小柔的回答是把戒指捞起来戴在手指上。这是一次拒绝。
    再高贵,再温柔,也还是拒绝。
    也许,离开就是图图的拒绝。对我的拒绝。
    刚开始,我不是没想过,她可能出了意外。
    她可能因为没带证件被莫名其妙的警察扣留,可能被一个陌生亲戚带离这个城市,也可能被一些。总之以上所有的可能她都来不及通知我,因为,她凑巧没带手机,凑巧而已。
    最平庸的可能是她在街的拐角遭遇车祸。
    最坏的可能是,那些她曾惹过的流氓又盯上了她,这一次的报复,却不像一次酒吧寻衅那么简单。
    是的,我想过所有这些可能。直到我打开她的抽屉,打开她平时装证件和重要票据的小包,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那两万块钱也没在,也好,她带走钱,我至少放心些。
    我去她的学校找过她。这一次,是直接去的教务处,出示我的身份证工作证,告诉人家她是我一个孤儿学生的唯一亲人,她的手机换了号而我有急事跟她联系——总之我必须找到她。
    “名字?”教务处管理名单的老太太从老花眼镜的上方看着我,面目和善。
    她的真名叫刘思真。这个名字,她并没有刻意告诉我,是我帮她办理小区出入证的时候,从身份证上看到的。那时候小区保卫科的人询问我们:“关系?”她笑吟吟地回答“未婚妻”,再看着我一阵大笑,那时候我们是相信,我们会结婚,会有小孩,会快快乐乐一起过一辈子。
    “班级?”老太太取出花名册。
    “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是2000级会计。”
    她把脸埋进花名册,一行一行看下来,像检查自己的指甲那么仔细。
    然后她摇着头遗憾地对我说:“没有。”
    我失望的神情无法掩饰,她一定也看出来,或许她认为我是好人,在我就要告辞离开的那刻,她叫住我:“我可以帮你查一查当年所有的学生。”
    我谢谢她以后,她就又带着与人为善的快活神情把脸埋进花名册。
    “找到了!在这里。”她终于抬起头,跟我指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区域。
    上面写着,刘思真,财务管理,二班。
    原来她念的是财务管理。
    “那么财务二班的教室在哪?”我尽量彬彬有礼。
    “等等,”老太太的脸上忽然流露出诧异的神气。“你真的要找她?”
    “当然。”
    “一年前,她就已经退学了。”她把花名册一合,几乎是难过地看着我。
    退学了。
    那天我独自呆在家,我是说,没有了图图的这间房子,我仍暂时把它称作“家”,一个人默默开了很多瓶啤酒。不知道从多少天以前开始,她整理证件,准备后路,消灭自己存在过的痕迹,有计划地一步步从我的生活中退出,而这一切,我却始终毫不知情?
    一年前,就退学?
    我到底了解她多少?难道我们真的可以甜甜蜜蜜地生活在一起,实际上,却如两个路人般陌生?
    酒喝到差不多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我正寻找的刘思真,并不是我要找寻的图图。我爱的图图已经死了,或许她用“刘思真”这个名字生活在一个我所不知道的地方,而那,已经完全地和我无关。
    想到这一点我心里就很安定,甚至还有一点快乐地想,既然图图都已经死了那我还活着做什么,就让我和她一起死了吧,死了吧。
    我选择的死法是喝酒喝死。
    我没有死成的原因是,在我无故缺课一周,无数的电话拒听之后,张沐尔和怪兽合伙踹开了我的门。
    “你怎么还没死?”张沐尔冲进来的第一句话就问。
    “快了,快了。”我谦逊地回答,一边伸出手去抓酒瓶。
    怪兽冷静地把啤酒抢过去:“阿南,你不能再喝。”
    为什么?我嘿嘿笑起来,为什么?我和他抢着啤酒瓶,我敢肯定我虽然有一点点醉但行动仍十分敏捷,力气也狂大,怪兽争不过一撒手,我握着酒瓶噌噌噌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兜起酒瓶,又往喉咙里一阵猛灌。
    “够了!”张沐尔站在屋子中央,石破天惊地大喝了一声,“林南一,你可以现在就去死!”我模模糊糊地看着他,他气势汹汹挨近我,使劲把我往窗口拖,“为了个女人,你搞成这个样子,啊?你要死,”他使劲把我往窗外推,“你可以直接从这里跳下去,你为什么不跳?”
    那一刻我的半个身子探在窗外,有种错觉可以听到轻柔的风声。然后我看见图图曾经走过的小径,图图坐过的长椅,图图曾经在上面欢笑的秋千。
    我知道我为什么不跳。
    我不想活了,可是也不能死。老天知道,哪怕图图回来只有百万分之一的机率,我也必须为此等待。
    一年。十年。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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