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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加威胁我,“如果你骗我,我就只能去死了,你知道吗?”
我信。
于是我点点头。
原来女孩子们狠心起来,都是如此的不要命。
那天半夜下起了雨。我在沙发上睡得不安,开始,听到有雨点沙沙落在窗边的树上,然后,一大颗一大颗砸下来,我在梦里也知道这是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雨,无情地洗刷一切,世界末日一般。
末日就末日吧,我不在乎。
但我终于还是醒了。被子全部掉到地上,我费力地拉上来,脚一伸,天,我踢到什么?
我一下全醒了,在黑暗里试探着问:“七七?”
她不应声,但我能听到加重的呼吸,似乎有无限的担忧和恐惧。
“七七,”我弯腰够到她,“你害怕吗?”
她固执地躲避我的触碰,缩得更远一点,像受惊的小动物。
我们在黑暗中各怀心事,各自沉默。
“林南一,”她气若游丝地开口,“你知道吗?”
“什么?”
“我有病。”
“什么病?”
“抑郁症。”她说,“有时候无法控制,我想毁掉我自己。”
“不会的。”我说,轻轻地摸摸她的头发,“我不会让你那样做。”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稍稍向我靠近一点,在沙发脚下,慢慢蜷成一团。
她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我听着她慢慢发出均匀的呼吸,把她抱到床上,她轻声地喊“爸爸,爸爸。”终于睡熟。
我回到沙发上,已经失去刚才的深睡眠状态,接下来的时间我一直睡得辗转反侧,不停做梦,噩梦一个,好梦一个,交替得精疲力竭。
最后图图如期来到我身边。
“林南一,”她温柔地说,“你会不会慢慢把我忘记?”
“不会的不会的。”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第二天早晨我发现自己落枕了。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到卧室去看她,上帝保佑,她还在,长长的睫毛盖在脸颊上,有种像花朵一样转瞬即逝的美好感觉。
我大概看她看得太久,她终于感觉到,醒来。
我居然有点慌乱。
“你再睡会儿。”我说,“酒吧事情多,我今天又要忙一天,肯定没空回来做饭给你吃,你要是没事,就过来玩,不要在家死睡。”
她迷迷糊糊地抱着被子点头,那样子莫名其妙让我心动。
“林南一你发什么呆?”她问我。
“啊,没。”我说,“我要赶去酒吧了。”
“林南一!”她在我身后喊。
我站住了,听到她轻声说:“谢谢你。”
她说得那么认真,以至于我脸都红了。我没有转身,差不多等于是落荒而逃。
那一整天我确实很忙,怪兽写了一首新歌,我跟他们排练了好一阵,累得全身快散架,那晚生意也很不错,来了许多人,貌似酒吧会一直兴旺下去的样子,我很开心,怪兽也很开心,差一点又喝多了。直到夜里一点多钟,我才买了夜宵回到家里。
我听到客厅里有动静,知道七七没睡。
“开门开门!”我大声喊,“芝麻开门!”
动静忽然没了。
我只好自己掏出钥匙来。
天色已经昏蒙,屋里还没有开灯,客厅里亮着电脑的光。七七坐在电脑前面,像一尊小小的木雕。
“干吗不开门?”我有些气恼地问。
她还是不作声。
我好奇地凑近,想看看她如此专著在看什么,她却啪地一声,直接关掉电源。
“喂,”我不满,“请爱护公共财物!”
“赔你一台好了。”她冷冷地说。
这叫人话么?好在我已经习惯了她的没礼貌和小暴发户的种种令人发指的消费行为,自己在桌边打开了外卖餐盒。她还是面向电脑坐着,好像要从黑乎乎的屏幕上看出宝来。我饭吃到一半终于忍不住:“你不饿吗?”我问。
她转身,看都不看我一眼,摔门进了卧室。
我去敲过一次门,她不理我,沉默得像死人。
不开心就让她不开心吧,兴许明天就会好的,我这么一想,再加上本来就很累,也无心再去安慰她,倒在沙发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我压根没想到她会出事。
第二天是周末,客人来得比昨天晚上的还要多出许多,我有些得意,在前台吹着口哨,准备过会儿好好地把我的吉它秀一秀。木耳晃到我面前来问我:“七七呢?”
“她在家。”我说。
“这么美好的夜晚,你怎么可以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
我想了想,说得对,于是拿起手机来打家里的电话,她没有接。她一向不接电话,我朝张沐尔耸耸肩。
“不如我打个车去接她吧。”张沐尔说。
“你小子!”我拍拍他的肩,“快去快回!一小时后要演出。”
张沐尔很高兴地出了门。二十分钟后,我接到了张沐尔的电话,他用无比低沉的声音对我说:“林南一,你得回来一趟,马上!”
“你搞什么鬼?”我问他。
“叫你回来你他妈就给我滚回来!”他在那边咆哮。
我没再犹豫一秒钟,不管怪兽在我身后的呼喊,收起手机就往家里冲。
我到了家,上了楼,看到房门大开着,七七躺在沙发上,张沐尔跪在地上,正在喂她喝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煤气味。
“怎么了?”我声音颤抖地问。
“没什么。”张沐尔说,“开煤气自杀而已。”
我走近七七,她躺在那里,闭着眼睛。不知道是死是活。我生气地一把把她从沙发上拎起来:“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忽然睁开眼,眼神里的不安和痛苦让我的心纠成一团。
我一把抱住她:“好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好不好?”
她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流到我的衣领上,流进我的脖子,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我才听到她说话,她气若游丝地说:“林南一,对不起,我真的有病。我逃得过这一劫,也逃不过下一劫,你以后都不要再管我了。”
她的话我让我火冒三丈,我当机立断地推开她,狠狠地给了她一耳光。
张沐尔把门关上,跳过来抓住我。
我指着七七,用从没有过的严厉的口气说:“你给我听好了,不许再说自己有病,不许再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否则,我饶不了你!”
七七看着我。
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我自己,我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这个叫七七的女孩,她进入我的生活并不是无缘无故的,不管她来自何方,去向何处,她都是我的亲人,我不能失去她,就像我不能失去图图。
绝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