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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我!这人不到别处去,定走来我庄上借宿。”这人开门,本道吃一惊:“告娘子,外面声唤的是何人?”女娘道:“是我哥哥。”本道走入一壁厢黑地里立着看时,女娘移身去开门,与哥哥叫声万福。那人叫唤:“阿耶!阿耶!妹妹关上门,随我入来。”女娘将庄门掩了,请哥哥到草堂坐地。
本道看那草堂上的人,叫声苦:“我这性命须休!”正是猪羊入屠宰之家,一脚脚来寻死路。有诗为证:撇了先妻娶晚妻,晚妻终不恋前儿。
先妻却在晚妻丧,盖为冤家没尽期。
本道看草堂上那个人,便是球头光纱帽、宽袖绿罗袍、身子不满三尺的人。“我曾打他一棹竿,去那江里死了。我却如何到他庄上借宿!”本道顾不得那女子,挟着棹竿,偷出庄门,奔下江而走。
却说庄上那个人声唤,看着女子道:“妹妹,安排侞香一块,暖一碗热酒来与我吃,且定我脊背上疼。”即时女子安排与哥哥吃。问道:“哥哥做甚么唤?”哥哥道:“好教你得知,我又不撩拨他。我在江边立地,见那厮沽酒回来,我掩面大哭道:‘吾之子孙,尽被汝获之。’那厮将手中棹竿打一下,被我变一道火光走入水里去。那厮上岸去了,我却把他的打鱼船摄过。那厮四下里没寻处,迤-沿江岸走来。我想他不走别处去,只好来我庄上借宿。妹妹,他曾来借宿也不?”妹妹道:“却是兀谁?”哥哥说:“是刘本道,他是打鱼人。”女娘心中暗想:“原来这位官人是打我哥哥的,不免与他遮饰则个。”遂答应道:“他曾来庄上借宿,我不曾留他,他自去了。
哥哥辛苦了,且安排哥哥睡。”
却说刘本道沿着江岸荒荒走去,从三更起仿佛至五更,走得腿脚酸疼。明月下见一块大石头,放下棹竿。方才歇不多时,只听得有人走得荒速,高声大叫:“刘本道休走,我来赶你。”本道叫声苦,不知高低,“莫是那汉赶来,报那一棹竿的冤仇?”把起棹竿立地,等候他来。无移时渐近,看时,见那女娘身穿白衣,手捧着一个包裹走至面前道:“官人,你却走了。后面寻不见你。我安排哥哥睡了,随后赶来。你不得疑惑,我即非鬼,亦非魅,我乃是人。你看我衣裳有缝,月下有影,一声高似一声。我特地赶你来。”本道见了,放下棹竿,问:“娘子连夜赶来,不知有何事?”女娘问:“官人有妻也无?有妻为妾,无妻嫁你。包裹中尽有余资,勾你受用。官人是肯也不?”本道思量恁般一个好女娘,又提着一包衣饰金珠,这也是求之不得的,觑着女娘道:“多谢,本道自来未有妻子。”将那棹竿撇下江中,同女娘行至天晓,入江州来。本道叫女娘做妻。女娘问道:“丈夫,我两个何处安身是好?”本道应道:“放心,我自寻个去处。”
走入城中,见一人家门首挂着一面牌,看时,写着“顾一郎店”。本道向前问道:“那个是顾一郎”那人道:“我便是。”
本道道:“小生和家间爹爹说不着,赶我夫妻两口出来,无处安歇。问一郎讨间小房,权住三五日。亲戚相劝,回心转意时,便归去,却得相谢。”顾一郎道:“小娘子在那里?”本道叫:“妻子来相见则个。”顾一郎见他夫妻两个,引来店中,去南首第三间房,开放房门,讨了钥匙。本道看时,好喜欢。当日打火做饭吃了,将些金珠变卖来,买些箱笼被卧衣服。在这店中约过半年。本道看着妻子道:“今日使,明日使,金山也有使尽时。”女娘大笑道:“休忧!”去箱子内取出一物,教丈夫看,“我两个尽过得一世。”正是:休道男儿无志气,妇人犹且辨贤愚。
当下女娘却取出一个天圆地方卦盘来。本道见了,问妻子:“缘何会他?”女娘道:“我爹爹在日,曾任江州刺史,姓齐名文叔。奴小字寿奴。不幸去任时,一行人在江中遭遇风浪,爹妈从人俱亡。奴被官人打的那球头光纱帽、宽袖绿罗袍、身材不满三尺的人,救我在庄上。因此拜他做哥哥。如何官人不见了船,却是被他摄了。你来庄上借宿,他问我时,被我瞒过了。有心要与你做夫妻。你道我如何有这卦盘?我幼年曾在爹行学三件事:第一,写字读书;第二,书符咒水;第三,算命起课。我今日却用着这卦盘,可同顾一郎出去寻个浮铺,算命起课,尽可度日。”本道谢道:“全仗我妻贤达。”
当下把些钱,同顾一郎去南瓦子内寻得卦铺,买些纸墨笔砚,挂了牌儿,拣个吉日,去开卦肆。取名为白衣女士。顾一郎相伴他夫妻两人坐地,半日先回。当日不发市,明日也不发市。到后日午后,又不发市。女娘觑着丈夫道:“一连三日不发市,你理会得么?必有人冲撞我。你去看有甚事,来对我说。”
本道起身,去瓦左瓦右都看过,无甚事。走出瓦子来,大街上但见一伙人围着。本道走来人丛外打一看时,只见一个先生,把着一个药瓢在手,开科道:“五里亭亭一小峰,自知南北与西东。世间多少迷途客,不指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