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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兰听说,懊恼答道:“就是家主和小官人都不在,我是断不嫁人的。烦你回复奶奶,叫他不必费心罢。”
那人把他言语,回覆了孙氏,孙氏便道:“既然他不肯嫁人,我这里却没有饭菜来养这些人。”从此就一粒米一文钱也不把去与他。
惠兰见主母不肯给他日用盘缠,便自己做些针指,换钱米来度日。幸是只养一口,也还不甚吃力。
过了四五个月,孙氏见他没有嫁人的意思,便思量动蛮,却也怕俞家族中不依。他就遣人去请父亲孙九和,到来商议。孙九和道:“这个何难。等我去寻端整了头脑,一夜里弄他出去,叫他措手不及便了。”
当下孙九和离了俞家,便去托媒婆,央他寻觅亲事。恰好有个布商,是河南开封府人,姓贾,要娶一个小老婆,便讲定了三十两银子,约他到俞家抢亲。
那晚惠兰正要上床睡觉,听见外面敲门,他在里面问道:“那个!”外面答道:“我们众乡邻,寻得小官人在此,特地送来。”
惠兰听了,心中快活,不及提防别的,连忙走去,拔下门栓,只见一窝蜂赶进许多人来,四五个粗蠢妇人,把他拖出门去,推上车了便行。惠兰知道中了好计,便要发声叫喊,却被同在车内两个妇人,把他口来掩住了。
不多时,约行了有四五十里,来到一个镇上,饭店门首。停了车子。几个妇人扶他下来,又扶他进那屋里,请他坐了,众妇人都来劝他道:“那娶你的贾员外,家有百万之富,你到那里,尽着受享,可不好似你在家自己做出来吃。你从今可安心跟贾员外到河南去。我们都是贾员外雇来,送你上路的。如今离家已远,我们都要回去了。”
惠兰并不回言,只是把衣袖来拭眼泪。众妇人等到天明,各自出了店门回家。惠兰见四下无人,正要寻条索子自尽,却见贾员外从外面踱将进来,想必要和他缠着了。急便望那店主人家的内室撞进去,却撞到了厨房下,见桌子上放着一把切菜刀,就提来项上一勒,那血犹如泉涌,登时晕倒。
原来贾员外见他逃入内室,倒不好跟进去,只在外边望。倒亏店主人家有几个起身得早的,看见了,慌忙来外面报知贾员外,和他一同入去救。见那口气止刺得一丝,将次绝了。还喜喉管未断,连忙扶他去睡在一间密不通风的房里,把刀疮药来与他敷了,又整备龙眼汤灌在口中,与他调理。
众人乱了三四日,才见他神思略有些清醒,说得出句把话来。将及一月,方始下得床。口里只说道:“你们医好我来做什么,要我嫁人,仍旧只是一死。若肯寻个女庵,送我去做尼姑,这才是感激你众人不尽的。”
当下贾员外听见他这般说,便道:“小娘子,你这般烈性,我也不好相强。但是我为了你,也破费过好些银两,如何好就是那般丢手了。据我主见,你且同我到了河南,我那里有个和我一般做布生意的,却是天然的太监,不能生男育女。只要寻个女人,与他缝缝衣服。也曾嘱托过我,那个可不是和做尼姑一般,也好些些偿还我几两身本。小娘子道是何如?”
惠兰道:“既有这个去处,就依你便了。”
当下贾员外收拾起行李,便带了惠兰,投河南来。不一日已到汴梁。惠兰便问贾员外:“那布商在那里?可即日送我去。”贾员外道:“是了。我就送你过去便了。”
当下去唤来乘轿子,抬着惠兰。贾员外自己送去,不多时到了那边。那布商出来迎接。贾员外和他说了些话,便叫:“请小娘子下轿见礼。”
惠兰走出轿来,把那布商一看,叫声:“奇怪!”那布商也说声:“诧异!”
你道这布商是谁?却就是惠兰的旧主公俞大成。他自从那日逃出后门,去投那在河南做知县的表亲。到得那边,那表亲却升任云南去了。手头盘缠又完了,正在没法,恰值饭店主人要请个教书先生,他就学毛遂自荐,在那里教了几年书。
一日,见他卧床底下的泥不住掀动,掘开看时,都是五十两一锭的金元宝,共有二百锭。俞大成是家中有饭吃的人,不比那些穷秀才,见了黄白东西,眼中放出火来。况他又是怨了命出门,越发不把财物放在心上,就通知主人,叫来取去。
那主人又是见惯金银。不放在眼里,道:“这该先生得的。”俞大成道:“在你家中,还是你到手。”两下推让了一回,只得把来分了。
从此俞大成不做了先生,竟在河南做起生意来。那同道中问他缘何连年不回家,俞大成便诉说老婆的妒悍,道:“回去受不得这气。”
那贾员外也曾听他告诉,却那里是什么天然太监,不过见惠兰勒了那一刀,老大一个疤,心中不喜欢了,又不舍得白白送去那几十两银子,便思量把他送与俞大成,量俞大成不肯白受,落得做了个人情,又想他日子长久了,也未必仍旧寻死觅活。因此做这把米,不道恰好令他重见了故主。